顾同归凝望着烛光中的沈均,脑海里清晰地忆起父亲身边总笑得很谦和的老臣。其实也不必伤感,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翻天变故里,许多人的一生还没展开就坠入了永久的黑暗。沈均的父亲不亏,他已然登台崭露头角完毕。
“父亲的晚年很安详,看到我成家,他也欣慰。”
“你已娶妻了?不错。”顾同归语气中有让人古怪的怅惘:“我想我这一生是注定和常人不同,只望世间的喜悦,你和阿临都能有。”
和常人有什么不同?沈均一偏头,细想他这身世经历的确和常人迥异,但说到娶妻生子这种事,那还不都一样?
在他们二人的久别重逢的映衬下,陆有矜越发显出多余的尴尬,但他已来不及注意这个,忙简单的向顾同归讲了谢临的事。
顾同归看向陆有矜:“照你的话,此事是那个叫章召的做了手脚?”
“这人真没劲。”沈均冷哼道:“他的官儿也不小了,按道理不该宵衣旰食为国尽忠么!怎么总盯着阿临不放?”
陆有矜的目光停留在顾同归脸上:“也许他想通过阿临找寻您下落。前几日就有人跟踪我们,总之他们已经动了杀人的心思----他如今失宠,从前又暗自对阿临下手,自然怕同在京城东窗事发,皇上趁机算旧账。”
顾同归没设身那些惊心,只似懂非懂地独坐沉思,烛火在他脸上流转出忧虑的暗影。
“无趣。”沈均叹一声:“他们究竟在想什么----一辈子勾心斗角,此起彼伏,不得安宁。追求的却是这般无味的东西。”
陆有矜没有应声,这谁能说得清呢?每人都有旁人不能理解的沉醉。
顾同归凝望着烛火映照下暖黄的窗纸,欲言又止:“你……”
陆有矜看顾同归皱眉踌躇,忙道:“您有什么主意?”
“我是想,只要不是谢铎的意思,就好办。”顾同归说的缓慢而费力,似是在战胜某种情绪:“你能不能托人向宫里递句话,阿临是他骨肉,若真走到末路,我不信他会袖手。”
“这……我倒没想过。”烛火微闪,明暗之间总有几分凄凉莫测。陆有矜低声道:“但凡事涉及宫里,总盘根错节,说不准……会出什么差错。我不想把许多事寄托在所谓的人性牵念上,帝王的一念之间太深不可测了。退一步说,即使他不再萦怀往事,阿临又该如何自处呢?还是再思量思量吧。”
顾同归怅惘地沉默了,阿临从小失去母亲,虽说有亲人疼爱,却终究和谢铎的关怀不能并论。从小到大,他始终惦念着让他们父子亲近。谁想突遭大变,竟就此陌路----说到底还是因为帮扶自己。顾同归摇摇头,只怨自己当日领了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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