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夫说那你什么时候有心思?以前要照顾猎雪,没办法,现在人孩子都出去上学了,江怡连女儿都生出来了,你还顾忌什么呢?顿了顿,他心情复杂地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江怡还有想法?
陈庭森无奈地看他:“真没有。”
“没有你得找一个啊。”杨大夫抽出一根烟,在火机上磕了磕,语气正经起来,“算起来,你一个人也有五六年了。别的都没什么,就说之前孩子在家,每天回家至少有惦记,不管几点,都有盏灯给你亮着,心里亮堂。现在你说你每天手术台上下来,回不回家对你有什么两样?”
“咱不是二十来岁大小伙子了,有个人没个人的怎么都行,自己能给自己找乐子。我现在就越来越觉得心力不够用,明明也没到该觉得累的年纪啊?我都这样,别说你了,你说你一个人,在医院成天泡科室,回到家冷枕头冰灶台的,没个人知冷知热,说说体己话,你心里能上来热乎气儿么?”
“小孩子大啦,大了就用不着咱们了,都想往外飞呢,跟咱们年轻那时候一样。”
陈庭森前面一直没反应,听到这句话,他抬起手抽了口烟,缓缓吐出去。
杨大夫知道铲到点子上了,趁热打铁:“你想想你上大学那阵儿,是不是这样?一年到头也就放假回家待两个月,毕业以后找工作忙事业,跟家里连句话都说不上了。”
“孩子早晚都要离开你独当一面。你得……让自己早点习惯。让自己暖和点儿。”
那晚杨大夫说了许多感性的话,说到后来把自己触动了,拉着陈庭森叨叨他的家长里短,说他在工作与家庭中的牺牲,在老婆跟老娘间的谨慎,在女儿跟儿子间的平衡。陈庭森听着他发泄,脑子里只转着那一句:孩子大了,用不着你了。
那晚他给陈猎雪打电话,话至尾梢,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放假,电话那头有人敲门,陈猎雪匆匆挂了他的电话。
陈庭森在空旷的客厅里坐了很久,大脑难得地松散,他什么也没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听着时钟匀速流淌的嘀嗒声,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逝去。
似乎是他的心力。
飞机降落在陈猎雪所在的城市时,陈庭森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杨大夫来找他换班,换走了他元旦的半天假期,凑给他一个完整的休息日,他起初没想到过来,一个人黑夜白天的生活,也没所谓元旦能不能休息。杨大夫出于不好意思提了一嘴,说你正好能挨在元旦前去看看猎雪。
他心里一动,嘴上条件反射地拒绝:“他马上放寒假了,没必要。”然后随手点开了航班查信息,看着看着,竟然就付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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