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的树似乎要抽芽了。
陈猎雪靠着窗往外看,蠕动着嘴唇默数。
他的病房外有一棵很漂亮的树,夏天茂盛蓬勃,冬天掉光了叶子,只有枝枝桠桠,也十分高大。
他住进这间病房的时候,伸展在窗边的那根树枝上还积着厚厚的雪,他就看着那些积雪结冻化冻,直到完全消弭,枝头上鼓起小小的叶苞,春天毫无意义地到来了。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
陈庭森的身影出现在楼下,他领着几个护士疾行,边签文件边听护士说话,走到楼下,他抬头往陈猎雪窗边看一眼,陈猎雪蠕动的嘴唇停下来。
三十七。
今天是纵康去世的第三十七天。
纵康死于救治无效。
这是陈庭森告诉他的,陈猎雪问他为什么会无效,陈庭森看着他没说话,让他休息吧。
陈猎雪又问我现在的心脏还是之前那颗么?陈庭森说当然。
他没问自己经历了什么,又一次开胸带来的感受只有麻木,哪怕他又换了一颗心,哪怕他要少活十年,纵康之死让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他豁出半条命去,也换不来纵康从冰冷的地底归来,对他再说一次“我也有家了”。
“小碰,我也有家了。”
“这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高兴的一个年。”
这些话都不能想,每一个字,纵康说这话时的音容相貌,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根钢钉,从他的天灵盖直楔进心脏里。
他醒来那天其实已经是两天后了,那天他哭得撕心裂肺,身心俱是。陈庭森给他打了安定,他在痛苦中昏沉,在绝望中醒来,之后就再没掉过一颗眼泪。
便利店老板的电话让那些钢钉裹上了丝丝缕缕的恨----老板在电话那头怒意冲天:“你跟宋琪那小子怎么回事,电话不接人也不来,还干不干了?”
那天是年初七,陈猎雪从回忆纵康的痛苦中抽出些许心思,先同老板辞职,再联系宋琪,拨出去的电话与发出去的消息都泥牛入海,得不到丁点回应,后来宋琪的手机号码索性“已停机”。
宋琪失踪了。
陈猎雪想不明白那天他跟纵康分离时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几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事情怎么就能变成那样。纵康绝不可能主动跟宋琪发生冲突,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纵康哥才会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又因为宋琪和自己的无用,活活被拖死。
今天是纵康去世的第三十七天,宋琪仍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任何消息。
陈猎雪把头靠在墙上,疲惫地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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