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闻声一叹,抚着宜阳的手背无奈道:“你哥哥他向来是个好玩乐的性子,近几年才稍加收敛,也是困在宫里被拘紧了,拘久了,被几个献媚的奴才一哄,全将翰林侍讲为君正道的谆谆教诲给忘得干净,这才令心怀不轨的宵小有机可趁。”
太子成家以来,的确日渐走上可肩负江山重担的仁君正轨,是以鲁王近年来才狗急跳墙般暗地里明面上使小动作无数。只是这次斗促织一事若不是正好和湖寻两州涝灾撞上了触了皇帝的霉头也不会令他龙颜大怒,着实巧得过头了,丁茂实不是鲁王一脉的人手宜阳是敢确认的,可御史言官弹劾的参本来势汹汹不消说定是鲁王的主意。
自己手底下的人不争气闹出了涝灾贪墨,便心不甘情不愿地要令东宫也不好过么?
宜阳轻轻一笑,眼波如水暗涌潜流:“太子哥哥忙于前朝政务,嫂子于后院主持中馈,应多留几个心眼,使东宫井然有序,清整肃穆。若偶有一两人尸位素餐乃至吃里扒外,当杀鸡儆猴才是。”
李氏听了宜阳所说,在心内细想一通,须臾,敛眉沉声,颔首称是。
皇城里伺候走动的人多,人一旦多了,便少不得碎嘴。
东宫太子受责一事无翼而飞,詹事府一众人等担惊受怕了一阵子,果不其然,临退食时便有内侍来传旨,詹事府掌东宫事务,身为东宫属臣,疏于训导,吝于谏言,以致太子德行有失,逸豫无度,命将詹事杖责三十罚俸一月,自詹事以下皆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詹事面白如纸地叩头接旨,不多时,便有两名内侍提着厚重的红木板子而来,将他按倒在地,往掌心吐了口唾沫,遂狠狠拍打唱数。
棠辞跪在一旁静静观望,虽不至于如几个身体羸弱又胆小似鼠的同僚一般立时尿了裤子,手指紧紧抠着袍角又轻抿下唇,已然流露出惧意。
昔年,她曾安坐在她父皇的膝上,眼睁睁看着背负离间天家手足罪名的官员趴在金砖之上被区区几十下板子打丢了命,她犹自记得,且记得清楚深刻,那名官员所谏之事是削藩□□,削齐王的藩位,夺齐王的兵权。
而今,却沦到了她自己,来受此摧楚。
三十杖毕,那詹事已然晕厥,毕竟三品官员,内侍也不敢大意,忙使人自值房里取了长凳将他抬至太医院诊治。
棠辞心里咯噔一跳,视线转而盯着地砖上的一抹血迹,瞳仁微缩,曲拳紧握。
接着,便是少詹事,亦是神志不清地咿呀唤痛。
待吩咐了人将少詹事伺候着抬走,内侍扫了一眼双肩瑟缩头都不敢抬春笋一般整齐跪着的诸位臣僚,随即向棠辞走近几步,矮下身来笑眯眯道:“瞧这好相貌,是新晋的詹事丞棠大人么?谪仙一般的人物,难怪奴婢手底下几个小崽子每日里眼巴巴地望着来詹事府当值呢。闻名不如见面,原该烹茶煮雪听风问月的,奴婢一介粗人,不想见面礼却只能是一顿皮肉之苦了。”他侧脸望了眼糊血的地砖,摇头蹙眉,“不好不好,棠大人才升迁的职位,若在此行礼未免粗糙许多。”
寻了一通府院,内侍遥手指向值房,笑意更甚:“登阶受礼,正合步步高升之意,棠大人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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