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好火,柔珂起身去洗手,这才瞧见棠辞在看自己。
不由打趣:“怎地这两日越发呆了?每日都见,这眼神跟如隔三秋似的,再不吃,饭菜都得搁凉了。”
河水未解冻,兵士遵照瞿烟的吩咐,凿了几大车的冰,装进桶里放在暖融融的帐篷里待它消融。
柔珂舀了一瓢还透着股寒气的冰水倾进铜盆中,在水里搓洗沾了厚厚一层灰黑发亮炭屑的手心手背。
温热的手转瞬间刺骨冰寒,用力揉搓后渐渐变为麻木,通红僵硬。
棠辞在她的身后看着,眸色微凝,两道清秀的眉毛不自觉地拧在一块儿。
“阿涴。”
腰间被一双不知几时伸过来的手细细缠着,柔珂抽出匹手巾擦拭双手,笑着应了句:“嗯,怎么了?”
“过几日,凉州城里有运送军需的车队过来,你与他们一块儿回去罢。”
柔珂听出她话中之意,不作理会,牵着她的手到坐毡处坐下,摸了摸瓷碗----还热乎着,交到她的手上,递了筷子:“先吃饭。”
军营毕竟不是宜居之所,棠辞与柔珂提过几次,皆被她一口回绝了,这下可好,连回绝也不乐意了,置若罔闻。
菜是柔珂亲手做的,食材短缺,仍尽量顾着棠辞的口味,还添置了几味药材,棠辞却食之无味。
干瘪瘪地扒了半碗饭,棠辞下定决心般,搁下碗盏,向柔珂说道:“阿涴,你也瞧见了,我近来比以往好多了,李师傅和弟兄们也都热心友善,我不会令你担心的。”
棠辞所言非虚,凉州城虽鄙远严寒了些,养伤养病反倒比京城舒坦些。
虽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聚在一块儿,却鲜有汲汲营营之事,一腔热血精忠报国,更无人好奇探索棠辞的来历,纵是有那么几句似是而非的传闻听了就过,从不深究。
棠辞脸上的黥疤与她瘸跛的腿脚在军营里这些个沙场上刀光剑影残肢断腿见了无数的汉子们看来更是无甚稀奇,前几日夜里未归顺西戎的残部率军来犯意图趁火打劫抢些过冬之物,被瞿烟统管的玄卫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瞿烟也是个爽利性子,当夜犒赏三军,星夜,篝火,与柔珂坐在角落喝了几口酒的棠辞一时诗兴大发,吟诵成章,被围在她周身的几个毛头小子听了去,军营里多的是勇猛之士却少有文采斐然之人,一传十十传百,棠辞的名声不胫而走,揣着本兵书指着看不懂读不通的字句向她求教的人不在少数。
她的自信与自尊,正一日日一点点地捡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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