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会儿疲劳的神经像是被轻轻揉过,明明这里与自己熟悉的国土相隔万里,却因为祝逢今就在眼前,觉得自己奔波一趟,还能找到归属感。
仿佛不是外出,而是从一个家到了另一个家。
房子是百年前建的,里边随意装修,外面被规定不能肆意拆建,这里比祝逢今在国内的家更加明朗,淡黄墙体、椅子和抱枕都是饱和度低的颜色,乍一眼看上去便觉得舒服,硬木地板、大块的土耳其编织地毯,壁炉前边有扇防火的隔断,镂刻的是还没完全绽放的樱花。
这是很多年前祝逢今所向往的,即便没有耀眼的太阳,整间屋子也像是充盈着跳跃的光。
厉从注意到屋角还有一架钢琴,上面搭了纱线罩子,还放着个细口花瓶。
那个时候的祝逢今,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爱笑,每天有睡一觉就能抛却的心事和烦恼。
他想听祝逢今弹钢琴,那样细瘦纤长的手指,每一条青筋都蜿蜒,指尖流淌出来的琴音必然静美和缓,是不是弹奏时也像妈妈那样陶醉,会不自觉地展露出笑容。
他有好多好多事,都想知道。
上一任房客在离开时将钥匙留在门前的地毯下,整个房子蒙了一层灰,两个人放好行李,收拾完主卧,时间就已经走向后半夜,祝逢今思忖了一小会儿,把人留在了自己房间。
反正在医院时那两张床离得那么近,厉从睡熟时滚到他身侧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他的枪伤好了许多,所以应该也不存在什么半夜疼醒的情况了吧。
躺下的时候很晚,厉从需要充足的睡眠,等他醒时,祝逢今刚好和新雇的佣人交代完毕注意的事宜,瞥到男孩站在楼梯上揉眼睛:“起得是时候,我还打算去叫你起床。”
他身边站了个个子稍矮的中年妇女,烫了小卷,笑眯眯的。
“厉从,这是陈姨,她以后帮忙打扫和做午饭,”祝逢今道,“我想自己做晚餐,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您上午十点以后来就好。”
“好的,”陈姨脸颊边有两个梨涡,“从仔长得真可爱,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厉从头一回在非婴幼儿时期被人夸奖可爱,有点不好意思,但这阿姨热切,口音怪怪的,好在不影响交流,忍不住说了一嘴:“嗯,糖醋小排。”
“你倒是不客气,”祝逢今招呼厉从,“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出门买些花。”
将厉从带出去搬花盆需要一些代价。
祝逢今不打算买车,出行靠徒步或者地铁,他们家离集市不远,只是路上有些甜香四溢的面包店。路过第三家的时候,厉从的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祝逢今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拽了拽,这才想起他把人匆匆忙忙带出来,却没有让人吃早饭。
虽然想要什么还是靠暗示,但总比沉默憋着好上那么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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