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王强实在忍不住,带着哭腔问:“班副,现在可以哭了吗?”薛林自己的鼻子早酸得不行,这时的回答瓮声瓮气的:“可以了,现在班长看不见你哭了。”赵一波嘟囔着:“班副你从哪儿听来的,送人的时候不准哭?”
薛林还看着车子的方向:“班长去老a,是高升,是喜事儿,喜事哪能哭呢?哭哭啼啼的,班长多难受哇。”今天一直没怎么讲话的李东突然开了口:“什么喜事?跟着那个中校我看没好事儿。”
这下子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李东。李东把袁朗今天刚到五班时试探自己的事说了,最后总结说:“那个中校别看挺乐呵的,其实贼j-i,ng,我怕班长吃他的亏。”
王强急了:“那你咋不跟班长说?”
李东白他一眼:“我会不说吗?班长上车前我在他耳边说了,让他小心那个中校,那人y-in着呢。可班长这人,有心计没诡计,就算有心眼也使在明处,唉……”
一时间,四个人都有点忧心。过了一会儿,赵一波说:“咱们以后把五班弄得更像样,然后写封信给班长,告诉他,不喜欢老a的话就回来,弟兄们永远欢迎他。”
车里没有人说话。五班早已看不见了,成才还久久地看着后视镜。
许三多知道成才心里难受,一心想让成才高兴起来,便说:“成才,咱们以后又在一起了,我可高兴了!”成才“嗯”了一声,许三多又说:“新兵连那时你跟我说的话,我一直记着呢,我觉得你就是天马,就该在军营里轰轰烈烈地干一辈子。”
成才往后座瞥了一眼:袁朗闭着眼睛,也不知睡着了没有;吴哲正看着自己,目光很柔和。
成才这才说:“什么‘天马’,那都是年轻时不懂事瞎说的,三多你以后别再提了。其实,要不是我们三连长,我现在都已经在下榕树了。”
许三多没听成才说过这个,连忙追问,成才说:“我们指导员后来跟我说,三连长收到我的退伍报告后,压下来没往上送,还打电话给连长为我求情来着。后来连长就带了师侦营到五班……这你都知道了。”
许三多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好把车开得飞快。成才望着窗外向后掠去的绿色,轻轻太息:“要是真的回家……也好。”
许三多:“别回去……成才,咱俩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
成才:“我知道,可我担心我爸。他前年摔了一跤,伤了腰,后来就落下了病根,变天的时候就腰疼,下地干活久了也疼。”
许三多:“我上次回去见了村长,都没听他提过。”
成才:“我爸哪会跟你说呀?他跟我都不说,还是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我妈说漏了嘴告诉我的。”
许三多:“村长不说是怕你担心。”
成才:“嗯。其实我挺想回去看看,咱们当兵出来几年我都没回去。”
许三多:“那你今年过年的时候请假回去吧。”
成才:“到时再说吧,能回去当然好。不过,我最想农忙的时候回去,好歹也能给家里帮点忙。”
许三多笑了:“成才你现在还记得农活咋干不?”
成才笑笑:“那哪能忘?有时做梦我还梦见自己在下榕树c-h-a秧割麦子呢。不过我爸一直想让我回去倒也不全是为了家里的活计,他说村里的年轻人差不多都zou光了,村里越来越冷清,他就盼着我快点回去……”成才突然想起后座的吴哲,下面那半句“娶个媳妇生个娃”就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许三多不知道成才的心思,只顾着惊讶了:“年轻人都zou光了?去哪儿了?”
成才:“打工的打工,做生意的做生意……你上次回去都没发现?”
许三多:“上次我回去尽忙我家那事儿了,真没注意。对了,说起来我还真没见到大毛二毛他们呢。”
成才:“大毛他媳妇去年生了对双胞胎女儿,按政策得结扎。我爸和计生干部去催了几次,他家都不愿意。后来大毛他们两口子趁夜跑了,到现在都没回家。”
许三多咧嘴笑了:“我知道了,他们准是想躲出去再生个儿子。”
成才也微笑:“谁说不是?二毛娶了个大湖乡的媳妇,他媳妇家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二毛去她家帮忙了,住在镇上,平时都不回家。我妈说,二毛他娘见天儿抱怨:‘小喜鹊,尾巴长——’”
许三多接下去:“——娶了媳妇忘了娘。”
两人都哈哈大笑,连后座的吴哲也笑出了声。袁朗没睁眼,可嘴角翘起来了。
车里的气氛轻松起来,成才又说起了另一位童年的伙伴:“小元今年大学毕业,暑假回了一趟家就又走了,说是要到南方去打工,那边工资高。”
许三多有点惋惜地看了成才一眼:“小元当年成绩还不如你呢。你要是去念大学,今年也该毕业了。”
成才:“三呆子,你那呆劲儿又来了。你也不想想,大学多贵?小元那大学是咋念下来的?他姐为了给他凑学费,嫁了个聋子,嫁过去还老挨打,眼泪流了几大缸;他妹初中没念完就辍学,跟人去厂里做工。唉,我要是小元,就宁可那大学不念,也不能让自己姐妹去受那个罪。”
许三多也跟着叹气,然后继续和成才絮絮叨叨地谈着下榕树。
吴哲在后面静静听着。成才的下榕树,那是一个吴哲不了解的世界。
车开到师侦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高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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