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气息。那不属于北方的潮湿。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触碰。时不语轻轻的一哆嗦,她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眸,因为睁不睁开现在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了。记忆力只有老嬷嬷惊恐的低吼声,碰撞声,以及有人技巧的打晕了她。谁,茫然中的人究竟是谁?
“她醒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
“嗯。”只那一声,时不语就差点跳了起来。她不会认错,这个声音她永远不会认错,这是属于独孤凤特有的嗓音,干净而清澈,空洞而幽怨。是娘亲?时不语挣扎着睁开了眼眸,然而,一片的荒芜。
“不语。”说话的人伸出手,却没有触到时不语的身体,“你的眼睛怎么了!”
“娘……娘亲?”
“是我。”那双手终于握住了时不语的肩膀,有些过度用力,时不语倒抽了一口冷气却没有喊疼。
“娘亲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送你妹妹到你身边的。”独孤凤的语气,亲切中带着一丝不容冒犯。“妹妹?”时不语震诧,她没有妹妹,从来都没有过。“她不是你的亲妹妹。”
“娘亲?”
“我不是你的娘亲,你只是我收养的女儿之一。我在你身上花费的时间和力最多,然而没有想到最终你却无法留在廷。现在我只希望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你要把夙影送到寒之国的王身边,她和你不同,她知道怎样对付男人。我要鎏焉国的达官显贵们,为我的孩子付出代价。”
“那么,我是谁?”
这是时不语最狼狈的一天,她什么也看不见,更看不见独孤凤此刻的表情,但是独孤凤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深深的确信,娘亲,没有在骗她。她不是独孤影,更不是时不语,因为独孤夜舞离开鎏焉京都的那一天,怀里抱着的婴儿是个男孩儿,也就是说,她和时慕的孩子,是男孩。而且,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在她离开的当天,孩子就死了。“时不语,他是个男孩?”时不语艰难的问出口。独孤凤却冷笑了一声。
“他本没有名字。他在这个世上活了不到一个月,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没有看他一眼,还没有人替他取名字,他就已经死了。那一晚,我抱着的,是冷冷的小小的尸体。”
“那,为什么……”时不语咽了口口水,她感觉到口干舌燥,全身都软弱无力。“孩子,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我教导了你这么些年,养育你训练你,让你嫁到这片荒芜之地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好在,寒之国厚积而薄发已经对鎏焉国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我要鎏焉和寒之国战乱不断,直到那些自以为的王孙沦为丧家之犬。”独孤夜舞的口气是残忍的,却是那么自然,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独孤夜舞,京都红极一时的夜舞小仙,王孙们的座上宾,男人们的宠儿,她不再是花蝶涧沉默神秘的遗孀。“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孩子,只不过那一次被时之蓝搅合了。”
“大哥?”突然,时不语清明起来,“那些锦衣人?”
那些锦衣人是京都侯府所豢养,也确实为独孤夜舞所使唤。“没错,我原本那次就想告诉你真相,同时通过里头的关系送你入,没想到时慕那个废人居然连自己的女儿都卖了!”
“那,那我的爹娘究竟是谁?”
独孤夜舞这才叹了口气,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这些我也并不知道,这年头被遗弃的女娃多多少少。我是从一处人贩子那里抱走了你,同时还有几个其他的孩子。当年你的岁数和我儿一样大,而且生的水灵,我没想太多就把你当做女儿养了。”
“娘……独孤夫人还需要我做什么?”时不语的声音是木讷的,艰涩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语调在颤抖。独孤夜舞轻轻抚着孩子的脸颊,在寒之国究竟受到了怎么的对待居然会突然失明。“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雪盲症。”
独孤夜舞看着时不语,她知道她是个隐忍的孩子,从小就发现了她这一特,虽然惹人疼爱却也注定伤痕累累,从小到大其实她的境遇并不幸福,然而她却总是能独自在逆境中寻找着一丝温暖,在花蝶涧的时候,她会为了一只腾飞的蝴蝶而欢呼,在时府,无论周围人的眼光如何,她总是一心一意的相信自己生活在亲人身边就是老天的垂爱,甚至因为时慕的胆怯懦弱而远嫁北方敌国,她都没有挣扎一句,对她来说亲人恐怕是最大的支柱了,但今天,作为这孩子最信赖的母亲,却必须亲手打破这飘渺的羁绊。“你瘦了很多,孩子。”
瞬间,时不语的悲伤喷涌而出,她紧紧握着拳头垂在身侧,“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因为时之蓝一直留在边关,”孤独夜舞也有些急迫,她害怕这个孩子的彻底崩离,“他会找机会接近寒之国的王,会想方设法化解战乱,这样我们的计划就无法实现了。”
“难道,您的计划比两国百姓的安宁更重要。”时不语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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