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自主地再次抬起头,去看窗外的天色,又不怎么确定地问夏荷:“是晚上了,没错罢?”
夏荷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的,道:“确是奇怪,皇上不去翻牌子,召小主侍寝,怎却跑到了甘泉来?”
我亦是疑惑,然而时不待人,不及细想,便带着夏荷出门迎驾:“恭迎皇上。”
“平身。”皇上亲手将我扶起,温和地道。
皇上今日头戴跷脚罗幞头,身穿五爪飞龙圆领窄袖袍衫,脚踩乌皮六合靴,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挺拔,而那一身明黄,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气宇轩昂,纵使摒去通身的皇家气派不说,端的也是个俊俏少年郎。
我请了皇上到寝室的帷幕前坐下,惊讶问道:“皇上怎有空这时候过来?”
这语气,足够有醋意,我分明瞥见一旁的夏荷,被酸得打了个哆嗦。其实我内心里很淡然,因为我一早就知道,夫君如皇帝者,可以拿来忠,可以拿来敬,就是不能拿来爱,不然痛苦的,只是我自己。但是我临出阁前,曾受过娘亲的教导——方才说的那些道理,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万不可让皇上窥见,非但如此,在他面前,一定得表现得爱意十足,情意绵绵。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娘亲足够睿智,你瞧,皇上听了我方才那酸溜溜的话,唇角不就翘起来了?
皇上眼里含着柔情蜜意,执过我的手,笑问:“听梓童这话,是不愿朕来?”
我眼波流转,回以同样的柔情蜜意,含羞道:“哪儿能呢,臣妾巴不得皇上天天过来,只不过今日是咱们大婚满一个月的日子,三位妹妹还盼着皇上快快翻牌子呢。”
皇上却一笑:“梓童何出此言?祖制上只说大婚满一月,‘方能’临幸其他妃嫔;并未说‘非得’临幸其他妃嫔。”
我听了皇上强调的那两个重音,恍然大悟:“原来是臣妾理解错了。”
皇上含笑点头,于袖中抚着我的手,那龙纹上的金线,有些凹凸不平,摩挲得我一阵酥痒。这时候,我实该心领神会,引着皇上入内去的,但我临起身前,还是先假意担忧了一句:“皇上今日来臣妾这里,太后和太妃那里该不会怪罪罢?”
此时夏荷早已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寝室内只余我与皇上两人,皇上执了我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一口,安慰我道:“朕与梓童琴瑟和鸣,实乃天下之幸事,就是谏议大夫也说不得甚么,更何况太后与太妃。”言罢,又附到我耳边补充一句:“太后和太妃见着朕与梓童这般恩爱,只有高兴的,又哪里会责怪。”
面儿上自然会装作高高兴兴,内里怎么想,谁知道呢。我暗自嘀咕,脸上却现出欢喜模样,同皇上一起起身,绕过瑟瑟帷幕,进到寝室里面去。
寝室里,飘着甜甜的玫瑰香气,九华帐更是早已挂到了赤金凤首帐勾上,我急急地将皇上推向紫檀床,伸手去解他腰间的玉腰带。皇上下手也快,一面去拔我髻上的花钗,一面却轻笑:“梓童还是那般地猴急。”
我并不否认,忙碌间抬头冲他一笑,手下更是加快了动作——皇上亦如是,倒像是两人在比赛宽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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