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别睡了!去看看,外边乌鸦叫得怎么如此厉害?”盯着满头青紫色的淤狠,白马寺首座的关门弟子慧岸,伸腿踢了趴在床沿上的小沙弥一脚,不高兴地命令。
“是!”小沙弥睁开惺忪的睡眼,跌跌撞撞往外走。却不小心,一脚绊在了门坎上,“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咚咚,咚咚,咚咚……”隔壁房间里,立刻传来墙壁叩击声。紧跟着,呵斥声也迅速穿墙而至,“慧岸,干什么呢,还要不要让人睡觉了。”
“慧岸,出家人,心要静。你若不是心不净,怎会给自己惹来如此灾祸?”
“是,师兄!”慧岸和尚委屈得恨不能以头去撞床板,却只能强忍怨气,低声回应。
昨天那场冲突,他被打掉的可不止是几颗牙齿。回来之后,他在寺中的地位也直接掉了大半截。
身为首座的师父非但不肯替他出头,反倒将他狠狠呵斥了一番。而同门的师兄们,也嫌他过于嚣张,居然不跟任何人请示,就去招惹一个五品官员。
以佛门如今在大唐的影响力,当然不会畏惧一个五品官员。但是,佛门是佛门,长安白马寺是长安白马寺。甭说他慧岸没那个面子调动整个佛门为自己撑腰,即便他师父出面,也是一样。
起身,扑向窗口。
被人血润透的窗纸,一捅就破。透过窗纸上的破洞,慧岸和尚清楚地看见,那个持鞭“魔鬼”的身影,与四个师叔和师兄站在一起,竟然丝毫部落下风。
不是张用昭!虽然张用昭的身手也很好,但是,慧岸却能看出来,外边的魔鬼比张用昭矮了小半头!
另外,此人的肩膀,没有张用昭宽。头发,却远比张用昭长!
唯一跟张用昭相似的,就是他的动作。竟然一样灵活得,令人的目光无法追上。还没等慧岸想好,该不该翻窗出去,从背后助师叔和师兄们一臂之力?半空中,忽然又传来了“当啷”一声,一把戒刀被砸得凌空飞起,直奔他的头顶。
“啊——”嘴里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呼,慧岸迅速缩了下脖子,再度藏身于窗台之下。呼啸而至的戒刀,从距离他头顶半尺远的位置飞致,“咔嚓”,将窗棱和窗纸扫得七零八落。
“噗”那手持钢鞭的魔鬼,一鞭将失去兵器的高僧定方砸倒在地。紧跟着,又一鞭将手持禅杖的和尚慧净砸得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包围圈迅速被冲破,此人拎着钢鞭,再度奔向首座了空。
“阿弥陀佛!”首座了空自知在劫难逃,念了声佛号,闭目等死。就在此时,夜空下忽然传来几声呼啸,“嗖嗖嗖,嗖嗖嗖……”
一排羽箭凌空飞致,锐利的箭蔟,在月光下寒气四射。
“该死!”那手持钢鞭者,果断将钢鞭收起,顺势来了一记飞鸟投林,贴着了空的双腿,滚了过去,瞬间消失于墙角的阴影之中。
“啊!”“啊!”“娘——”惨叫声,再度交替而起。却是先前围攻“魔鬼”的和尚们,因为躲避不及,纷纷被羽箭误伤。一个个痛苦地倒在血泊之中,来回翻滚。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仗义前来相救!”死里逃生的了空,知道不能责怪放箭者误伤了自己的师弟和徒儿们,含着泪向羽箭飞来放向施礼。
然而,没等他将一句佛号念完,第二轮羽箭又至。将他本人和其余所有楞在院子里的僧侣,统统放翻于地。
“搜,那厮肯定还藏在庙中。老四,你带人周围警戒,发现巡夜者,立刻示警!”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不带任何属于人类的温暖。
“是,三哥!”有人小声回应,随即冲进了白马寺内。
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块黑布,手中横刀寒光四射。
受了内伤的慧净和尚,挣扎着试图询问对方来路。被黑衣人一刀就抹断了喉咙。中了箭的定性从血泊中爬起,踉跄逃命,被黑衣人追上,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紧跟着,是定直、慧众和慧己,还有沙弥小四,小五,小七。刀光不停地闪烁,血浆不定地跳起。一间屋子挨着一间屋子,不论屋子里,有没有供奉着佛陀。
“不要杀我——”耳朵听着杀戮声越来越近,慧岸和尚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翻身跳出窗子,大喊着夺路而逃。
一把横刀迎面砍来,正中他的胸口。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慧岸踉跄着倒下,在视线开始模糊的瞬间,他隐约看到一把飞镖从自己眼前掠过,正中持刀者的肩窝。
“叮,叮,叮当!”兵器撞击声,由远而近,又由近及远。
谁杀了谁,或者谁在追杀谁,慧岸全都看不见了。
他圆睁着双眼倒地,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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