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渊向来能给自己准确的定位,在刑警队如此,被发配去宣传科如此,后来下海也如此。
专业的人负责专业的事。
毫无疑问,指挥作战是非常专业的,所以钱渊没有插手,全都托付给了以卢斌为首的官军将领,他们才是专业人士。
但前世白手起家打理那家公司的经历赋予了钱渊很强的组织、调配能力,所以后勤方面钱渊当仁不让。
从所有兵丁、乡勇的人数和兵器配备,到每人每日口粮分配,不同岗位的赏银待遇……
从烧菜做饭的人员安排,运送物资的组成,到组织熟悉本地的衙役、白役戒严城内同时充当预备队……
钱渊每一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根据不同的后续发展做出各种应对措施。
崇德县虽然小,明朝官场又向来有不修衙的传统,但这座县衙不算小,特别是大堂格外的宽广。
但如今,除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环形小道,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摆着桌案、书柜。
“我懒得管你贪了多少!”坐在中央的钱渊视线还落在桌上书册上,嘴里轻描淡写的说:“你只需要确保没人来闹事就行。”
虽然被县人称为坐地虎,但刘捕头知道面前这人的分量,弯着腰哭丧着脸道:“这次真没过手……”
“那你解释解释吧。”钱渊拿过一张纸,迅速写写画画,“一共拆毁民房六十五间,按大小规格和人数来说,应该是四百五十七两银子,但你为什么报的是三百六十五两银子?”
刘捕头眼睛都直了,给你省钱还省出事来了?
钱渊招手示意其站到一边别拦着后面,他心里是有数的,将账面做大未必有问题,将账面做小也未必没问题,有的时候后者做手脚在路中,不时呵斥几句将走出行列的人撵回去。
老人看了眼不远处的西城门,再转头瞥了眼遥遥的东城门,心里琢磨道路中央留下的车道应该是用来调兵的。
看老人捋须而笑,项笃寿也笑道:“其他的不说,去工部做个主事、员外郎是够格的。”
正要赞上几句,听见项笃寿这句话,又听见“工部”这个词,老人拉着脸低低道,“心思机巧,又善于调配,还好没个当阁老的亲戚!”
一旁的项笃寿听得哭笑不得,“荆川公,何至于此,钱家诗书传家,是松江名门。”
老人这几句话指向很明确,一直有出仕之心的项笃寿自然听的明白,如今的工部尚书是严嵩的小舅子欧阳必进,而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刚刚升任工部左侍郎,甚至嘉靖帝还加了工部尚书衔。
而这位老人极其痛恨严世蕃,曾经在书中多次指名道姓。
不过虽然严党在南直隶、浙江一带名声极差,此次欧阳必进和严世蕃幸进多遭士林指责,但他们的能力在老人心目中是得到认可的。
老人这是在说,还好没个如严嵩这样的亲戚可以攀附,不然以后八成也是个严东楼第二……
项笃寿虽然前日在城门处受了惊吓,但心里对钱渊颇为推崇,这时候不禁腹诽,也不知道钱渊是哪儿惹了您老人家……
沿着路右侧走到西城门处,远远就看见钱渊正高着嗓门声嘶力竭的在吼着什么,手臂不时指着地面。
在刘捕头的指挥下,百多个男女迟疑着挥舞锄头开始刨地。
“看到没?”钱渊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给足了钱,别人肯干活吗?”
刘捕头弯腰谄笑几声,“也是,也是,但也给的太多了……”
“我做事就这样,按规矩来,总要让别人心甘情愿,再说了,后面还用得上他们呢。”钱渊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心里祈祷不要下雨……
已经走到近处的项笃寿和老人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神色不一,前者只在琢磨这帮人在挖什么。
而后者心里却在想,以钱财御人,倒还真有点严东楼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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