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东,金宅。
已是深夜,但宅子的最右侧屋子里还亮着,两个身材窈窕的侍女端着果盘、茶具推门而入。
大马金刀坐着的大汉贪婪的目光落在侍女的腰臀上,惊的侍女脸色煞白。
肥胖的金宏吃力的搬过一个椅子坐在桌子下方,擦擦脸上的汗珠,讨好的冲对面的大汉笑笑。
“他真的给你银子了?”
“真的给了,五百两银子还加上利息,算的是三分利。”金宏笑着说:“以前倒是有些傲气,现在嘛……就是个稚,不用动手估计都能骗过来。”
“稚?”大汉脸上有道疤痕,在昏暗的油灯照映下像条趴在脸上的蜈蚣,“连续五六天去偷都没能偷到,下人也收买不了,那秀才可没那么简单。”
金宏不敢反驳,迟疑道:“下手绑了?但杭州城里不好下手吧?”
对面大汉沉吟不语,要是在杭州城里就能下手,去年也没必要跟那对父子到舟山沥港去了。
“要不就说找到尸首了,让他去宁波认认?”金宏咬着牙说:“那秘方可是细水长流的大买卖啊,几代人都不愁吃喝。”
大汉沉默了会儿挥挥手,“暂时不动,最近闹得有点凶,今日刚到的邸报,有御史弹劾中丞大人剿倭不利,纵容海商私设草市。”
“什么?”金宏急的一跃而起,额头冷汗直冒,“难道又要禁海?”
自嘉靖二十年后,东南福建、浙江频频受倭寇侵袭,朝廷于嘉靖二十六年设浙江巡抚,首任巡抚朱纨厉行海禁,擒杀许栋、李光头等海盗头目,如今的汪直当年只不过是许栋手下的一个账房先生。
不过朱纨在嘉靖二十八年自杀身亡后,海禁就成了一纸空谈,东南几乎每家每户都涉足走私贸易,汪直起来,“怎么可能?”
钱渊开始怀疑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先行者了,尼玛金宏的女儿是张四维的小妾,这是搞笑吧。
晋商和浙商可是死对头,山西人想在海贸上分一杯羹,但始终被浙商、粤商、闽商挡在外面。
这不会真的是历史上那个名臣杨博、王崇古的外甥,后来被称为小张相公的张四维吧?
张家是山西豪族,有钱有势,吃饱了撑着纳一个浙江小商人的女儿做妾啊?
难不成金宏那头肥猪还能有个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女儿?
钱渊掐指算了算时间,张四维大概是嘉靖二十九年或者今年中进士的,不管是哪一科,现在都应该在京城呢,怎么可能纳金家女儿为妾!
咽了口唾沫,钱渊看了看不安的李四,“继续说,说仔细点。”
“就……就知道这点。”李四吞吞吐吐的说:“当时还挺轰动的,毕竟张四维只是个把总……”
“把总?”钱渊瞪大了眼睛,“是军户?”
“是,把总已经任了七八年了,没升上去也不想升。”
钱渊松了口气坐下来喝了口茶,应该是个同名同姓的,真是吓死个人,“为什么?”
“千里做官只为财嘛,他那个把总是个肥缺。”李四犹豫了下继续说:““张四维是宁波人,早年就和很多海商交好,前任浙江巡抚自杀后,海道副使和五峰船主的合作据说就是张四维在搭桥铺路的。”
红糖脱色秘方,金宏,张四维,把总,海商,倭寇……一条逻辑清晰的线渐渐在钱渊心中串起。
应该没错,钱渊确认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同时心里也有点后悔,对方有一个能使得动海盗的把总,毫无疑问这是对自己的最大威胁,自己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杭州内城不出去吧。
这次赴杭是不是太着急了,是不是准备的不够充分……钱渊在脑海中苦笑,他在前世做过警察,后来下海经商,又从小喜欢历史,算得上阅历广博了,但碰到如此局面……还是让他极为头痛。
关键在于他不知道那位和小张相公同名同姓的把总胆子有多大,万一这厮是个胆大包天的主,自己可只有一条命啊!
挥挥手让李四出去,钱渊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仔细思索对策,不是没办法,今天李四送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一个契机,但钱渊需要前后考虑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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