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柘寺不在内城,虽然名气大但距离稍微有点远,来上香的信徒不多,而且徐家、钱家来的又早,寺内基本没什么外人,只有徐府特地邀请的潘家。
内外有别,陆氏、张氏和潘家的当家女主人刘氏等女眷都去了后殿,钱渊等人在前殿闲聊用茶。
“别急,要等午后。”潘允端小声说:“展才好福气啊。”
“少扯淡。”钱渊两眼一翻,“就这点小事……而且还不是我拉你来的,居然还来敲竹杠。”
“谁不想会试吃热腾腾的饭菜,那炉子小巧好用,还没怪你乡试之前不送几个来呢。”潘允端也不客气,“不然乡试也不至于垫底……丢人现眼。”
他南直隶乡试中举,但名次恰巧是最后一名。
“还倒打一耙。”钱渊瞪了眼,他对潘恩观感不怎么样,但和潘允端关系很不错,各交各的也好。
潘恩是嘉靖二年进士,聂豹的门生,钱铮当年的好友,前年末聂豹被逼致仕后,潘恩是第一个正式倒向徐阶的……虽然在此之前,徐阶门下多有心学弟子,但华亭心学门人和他关系一直远的很。
之后潘恩先是被提拔为浙江布政司左参政,后入京升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先后弹劾徽王、伊王而名声大噪,去年十月回京入都察院升左都御史。
潘允端和钱渊是同窗,又是乡试同年,去年十二月初入京备考会试,时常去随园逛逛,和徐渭、陈有年等人都混得挺熟的。
两人随口聊天,一旁的徐璠面无表情。
没办法,实在插不进嘴,人家聊得是乡试和会试,自己连个秀才都不是。
徐璠现在也想明白了,自己嘴巴没那厮好使,自己拳头没那厮大,比学识,比学历……自己连身高都比不过人家。
虽然人家想娶自己妹妹,但看看那架势,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徐璠在心里长叹一声,如果真的成亲……这辈子估摸着是收拾不了这家伙了。
“喵喵。”
小黑不知道从哪儿溜了出来,旁若无人的踱到桌子边,一个纵身跳上去,在干果盘边闻了闻,黑白相间的尾巴在空中一晃一晃。
“小黑。”钱渊招招手,他有点手痒,这货现在一天到晚被可卿、香菱宠着,自己好久没撸过了。
没办法啊,人家每天要踩乃,钱渊没这条件。
“哎呦,还有名字呢。”
“它还有姓呢!”
“姓什么?”
“罗,罗小黑。”钱渊又招招手,“小黑,过来。”
这次小黑一点都不听话,黄橙橙的眼珠子瞪的圆溜溜的,不大的身子猛地弓起,背脊上的毛发唰一下根根竖起,尾巴笔直的垂下来直指地面,口里呜呜低吼,一副炸毛的模样。
刚开始还没注意的徐璠咧咧嘴往后缩了缩,他记起来了,那日就是这只猫引发的斗殴……后来他才知道,被打倒的那些仆役中,踹了这只猫的那家伙受伤最重。
“好了,小黑。”钱渊小心翼翼凑近,“这家伙不是东西,该揍,但今儿没理由揍他……换个时间,狠狠踹他两脚。”
“咳咳咳,咳咳咳。”后面的潘允端忍不住咳嗽几声,谁都知道你和徐璠不对付,但这种话是不是应该小声说……
好一会儿之后,钱渊才安抚下小黑,用身体遮住它看向徐璠的视线,轻柔的顺顺毛撸了几把,想了想干脆抱着小黑出了殿门。
刚才知客僧还说,当年姚广孝在潭柘寺清修的静室还在,墙壁上还留有字迹,据说是姚广孝亲笔。
……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刘氏缓缓念出这首诗,点头赞道:“真是好诗,展才直追鹤滩公啊。”
刘氏也是华亭人,知道当年的钱福就是以诗才、书法名扬松江。
“只是补全而已。”陆氏笑吟吟看向徐璨道:“后两句他可写不出来。”
徐璨浅笑低头,在心里琢磨了下,补上的这两句还挺合适,看似暮气沉沉,有别离意味,但有一股洒脱之意。
张氏脸色不变,笑道:“璨丫头从小就喜欢读些诗词,稍大点开始动笔,也就这两年才跟着我学些整理家事……日后总不能只靠诗词过日子吧?”
“张家姐姐这话说的在理。”陆氏连连点头,“现在府里人也不少,上上下下加上渊儿的护卫,也有五六十人,我每日要照料老爷、女儿,腾不出手来料理,真盼着有人来帮一把。”
张氏那张大圆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钱渊的正妻过门是要接手家事的,陆氏不会插手。
也是,钱铮夫妇和钱渊虽然住在一起,但已经分家,而且钱铮无子,日后产业自然也是由钱渊继承。
虽然钱渊母亲还在,但听闻性情柔弱,不是个能担得起事的。
对于今天的相看,张氏昨晚细细叮嘱过女儿……虽然是以两句残诗起头,但后面不要牵扯到这一块。
没办法啊,徐璨虽然喜欢诗词,但真心写不出什么好诗句。
但陆氏也被钱渊细细叮嘱过了,什么相貌、人品都不用管,只需要做一件事。
“这首诗两人合作,日后也当传为佳话。”陆氏从香菱手中接过一副卷轴打开,“前年渊儿填了半阙长相思,可惜后半阙怎么都不合适……”
长相思是词牌名,以白居易长相思·汴水流为正体,多抒写离别相思之情。
徐璨脸颊微红,落落大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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