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四年三月二十七日。
钱渊郑重其事的在灵位前磕头,又转身遥遥朝东南方向作揖行礼,之后才站直身子张开双臂,两个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长衫替他换上。
一旁的陆氏笑道:“渊哥儿,不好看吗?是你自己说了要蓝色。”
钱渊脸颊动了动只能点头,如此深的宝蓝色,上面还点缀着丝丝金线,实在有点骚包。
“徽州米酒颇有名气,晚上小酌两杯。”顾承志拍拍钱渊的肩膀,“又高了点。”
那是当然,钱渊一直搜寻羊奶、牛奶,又尽量保持营养均衡,这半年多又长了些,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在东南地区已经算是个子不矮的了。
“渊儿,接下来就是乡试了。”谭氏拉着儿子的手细细叮嘱,“到时候去南京在大报恩寺点两盏长明灯,你父亲兄长会保佑你的。”
“母亲,还有半年呢。”钱渊无语了,“再说了,能不能过科考还不一定。”
不是所有秀才都能参加乡试的,必须经过提学官主持的科考,考的好才能拿到乡试资格,今年松江府的科考因为倭乱耽误,要等到五月份才举行。
“这是什么丧气话!”陆氏训斥道:“这种话以后不准说。”
“是是是,侄儿遵命。”钱渊嬉笑道:“好好好,晚上和叔父、顾先生小酌几杯,现在……”
“哈哈哈,哥哥,哥哥等我!”
钱渊回头拉着小妹几步窜出门,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对小妹管教甚严的陆氏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除服的不仅仅是钱渊一人,影响最大的其实是小妹,之前两年多她一直待在家里,不施粉黛,不戴饰品,不能外出,早就憋坏了。
徽州府大部分地方都穷得很,但府衙所在地歙县不同,多有文人墨客往来,就是商业也不算落后,集市上人流穿梭,除了普通买卖之外,各类山货、野味、茶叶应有尽有。
“哥哥,这个面具好看。”
“买!”
“糖葫芦看起来好好吃……”
“买买!”
“哥哥,小兔子!”
“买……这么小,没肉啊!”
小妹瞪了眼,抱起两只灰色小兔子,看样子是准备带回去养了。
一路横扫集市,后面跟着的杨文等人怀里都满满的了,但兄妹俩还兴致勃勃。
徽州府大有名气的东西不少,但最为有名的莫过于“歙砚徽墨”。
歙砚早在唐宋就名扬天下,但终究只是天下四大砚之一,而徽墨就不一样了,自奚氏墨之后,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徽墨一跃成为天下名墨,而且无与比肩者。
到如今,徽州府成为全国唯一集中制墨业的中心,几乎是“人人家传户习”。
到徽州旅游的文人墨客其他可以放下,但必定会买些徽墨回去,写文画画能用,赠人也有面子,甚至精品徽墨还能作为藏品以待增值。
“就这家吧。”钱渊看这间店面干净,探头看看里面架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徽墨,他自己倒是不缺,不过想多买点回头送人,绍兴孙家、华亭陆家、何家等等。
还没进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百五十两银子一螺,店家你是梁山上下来的吧!”
“客官别恼啊,这等精品墨,换一家问问至少两百两银子。”
“店家是看我初次来徽州吧,抡起乱刀就要宰!”
“爱买不买,您刚才也试过了,好东西就值这个价!”
吵闹声略微顿了顿,店家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幅画顶一百五十两银子,失心疯了吧!”
“而且还是我出的笔墨纸砚,走走走!”
客人明显觉得受到侮辱了,一连串让钱渊耳熟能详的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施施然进了店门,钱渊不意外看到店家一脸茫然,虽然知道客人是在骂人,但真心听不懂在骂什么。
“一百五十两银子,又不贵,也值得讨价还价?”钱渊嗤笑道:“店家,给我包起来。”
“哎,好嘞!”
店家大喜,难怪今早儿就有喜鹊冲着自己叫个不停,一上午店里来了两只羊,前面这只羊有点瘦,但后面这只羊肥啊。
“钱展才!”几个月不见又胖了一圈的徐渭横眉竖目,“钱展才你也太不讲究了!”
“哎呦,文长兄啊,好久不见。”钱渊指指店家,“这是替你解围呢。”
徐渭登时被气得七窍生烟,难道见到一块精品徽墨,下定决心要买来,虽然没钱,但他随手一幅字画何止一百五十两银子,但还没等他出口自我介绍,钱渊就斜刺里杀出来了。
打开盒子看了眼,钱渊仔细打量那块徽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是本县制墨名家罗氏秘技,以桐油烟制墨,坚如石,纹如犀,黑如漆。”店家殷勤介绍道:“如今罗家已经不以制墨为生,罗墨是用一块少一块了。”
“还有多少?”
“本店还有三块。”店家激动的腮帮子都在抖,“五百两银子四块一并拿走!”
钱渊偏头看了眼徐渭,“本来打算送你一块,不过估摸着你不要……”
“谁说不要!”徐渭一把抢过盒子,“罗文龙不是什么好鸟,但墨是好墨!”
钱渊前世就知道罗文龙这个人,历史上相关的记载很少,不过据说此人在东南抗倭中是起到作用的,后来和严世蕃一同被杀。
这一世最早钱渊是从何良俊口里听到这个名字的,后来几次打听才知道,罗文龙在制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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