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袁峥翻了一个身,大半条锦被从身上滑落。雪天的夜阴寒刺骨,袁峥酒后燥热已退,现在只着中衣,熟睡中的身体不自觉得瑟缩。高凌轻叹一声,走过去拾起锦被轻轻为他盖好,把地上袁峥丢弃的新郎喜服挂上衣架,重又退回远处坐下。更鼓声声,夜深人静。高凌单手支颐,撑在桌沿,一整天的劳累和委屈,让他也渐渐沉入梦中。
梦回前缘。
十年前,金秋。
平远大将军袁腾率袁家军浴血奋战,历时三年有余,终于大败西域王,收复被侵占多年的西北失地,国家一统。胤璟也结束了年年向西域上贡的耻辱。皇帝高兴之余,破了“异姓不得封亲王”的祖训,封其为安疆王,爵位世袭(除了有特旨,只有亲王爵才能世袭),并下旨袁腾回京面圣,要亲自召见。
袁腾得了圣旨便将军务托付手下得力之人,带了妻儿上京叩谢天恩。
行伍之人性格粗疏,袁腾出身西疆,更是生性豪爽,到得京城,受了封赠,甚是志得意满,面上也不觉带出些许傲气。众官争相奉承,日日有官儿包了酒楼为他庆功,袁腾起初来者不拒,后来实在人数众多,不能周全,况且他对歌功颂德拍马溜须之事也实在反感,便能推就推,如此一来得罪的人就不在少数,官场上渐渐流传开一些说法:“袁王爷自持功高,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袁腾手握重兵,皇帝是怕他造反才封异姓王安抚的;”“袁腾狂妄自大,居功自傲……”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凶,袁腾却还蒙在鼓里,茫然不知。
袁腾膝下有两子,长子袁峥,从小跟着父亲行军打仗,用兵如神,且勇冠三军,虽然才十四岁,却已在边疆小有盛名。次女早夭,三子袁岳,自小喜欢舞文弄墨,年仅十一岁,一手丹青妙笔已令人叫绝,尤擅画山水人物,家人昵称三三。
阳明王朝皇室一年一度的秋狩开始了,浩浩浩荡荡的车队向郊外的围场进发,仅有的两个皇子高蕴和高凌随行。同行的后妃中,贤妃是当时最受宠的一个,,而育有十皇子的容妃却因为前些日子争宠吃醋而不待见于皇帝,丢了伴驾的机会。
为了显示恩宠有加,皇帝特意下旨袁腾携家室随行。这一日,贤妃娘娘派了人来请安疆王夫人携子入行宫叙家常。贤妃是随行的妃子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她的意思一定程度上也就是圣意。李氏夫人赶紧带着袁峥袁岳入宫。贤妃风姿绰约,且亲切和蔼,尤其善于投人所好,和李氏夫人闲话家常很是投机。一众闻讯赶来妃嫔们也来凑热闹,后来干脆围了一桌打起了叶子牌。袁氏兄弟百无聊赖,偷偷溜出了大殿透气。
袁峥当时凭军功,升为五品校尉,穿了绣了豹子的武官常服,虽然身量未长足,却也不怒自威,自有战场杀伐得来的锐气。袁岳没有官职,着了一袭淡紫锦袍,立于风中,虽稚气未泯,却也自有一番俊逸之态。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无视宫人好奇的眼光,在行宫周围闲逛,欣赏着与西北边陲的不同风光。
忽然一声“站住!”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甩脱了太监,向他们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清秀男孩,两人皆穿着华贵。
身后太监一迭声地喊:“唉哟,七殿下,十殿下,你们慢点跑,小心摔着……”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行宫!”小男孩过十一二岁,却是气势十足。袁氏兄弟知道这便是皇子了,赶紧行礼,自报家门。
听说是安疆王世子,高蕴兴奋地直蹦高:“你就是袁峥!你上过战场!你还杀过人!”身后的十皇子高凌扯扯哥哥的袖子小声说:“是杀敌。”袁峥吃惊地看看这个小小的人儿,对瞪着大大圆眼的高蕴和长相清秀的高凌笑笑,表示并不介意高蕴的说法。
四人年龄相近,都难得有同龄人作伴,又有了共同的话题,很快便言笑晏晏,一路行来,高蕴嫌累赘,把太监宫女们支得远远地在后面跟着。高蕴热情爽朗,其实并无身为皇子的架子,与袁家兄弟以名字相称,他对行军打仗表现得尤为热情。高凌静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听战场故事,很少插话,袁岳怕冷落十皇子,不时与素有聪敏之称的高凌谈论诗词歌赋,高凌皆对答如流,袁岳对这个温润可爱的幼年皇子印象极佳。袁峥也不时回头看看这个努力跟上他们脚步的小不点儿,见他跟得吃力,特意放缓了步子。
渐渐远离了行宫,四人来到围场边上,几匹马在缓坡上悠闲地吃草。高蕴眼前一亮,对袁峥说:“听说会打仗的人马术都是极佳的,我却不相信,你敢不敢和我比比?”高蕴自幼好动,尤其喜欢骑马,宫中侍卫也教了他不俗的马术,这回有了强大的对手,便心痒难熬欲与袁峥一比高下。袁峥犹豫不决,怕万一高蕴受伤没法交代,毕竟才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只得推说今天穿的是礼服,骑马不方便,改日再赛。这时太监和侍卫们也赶到了,说什么也不敢让皇子骑上去赛跑,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一众人等的项上人头全没了。高蕴闷闷不乐,只好作罢。却约了袁峥日后再赛,到时自会派人到安疆王府住的别院来请。袁峥无奈应下。
天色已晚,四人转回行宫,最年幼的高凌已累得快迈不动步子,牵了高蕴衣角,跌跌撞撞地跟着,缺了午觉的疲乏也让他眼皮打架,太监们却对此视若无赌。袁峥看他可怜,硬要背了他走,高凌争不过,只得趴到了他背上,在他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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