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五十三...
比死更不能让人接受的，唯有无法证明自己。扩明姜知道这个道理，赵蠼不知道……但感觉得到。
“别打岔，我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
赵蠼接起电话说。这是杜分诗打来的。“我走了啊，跟你道个别。”
“道什么别啊，有什么好道的，我们又没什么关系。”赵蠼烦燥地说着挂掉了电话。扩明姜看着她，似乎在问谁打的电话。赵蠼气呼呼地说，“没事！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真不识相，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那你想出办法来了吗？”
赵蠼抬起头，没好气道，“没有！”
网上查出来常驻人口四百六十五万，那么流动人口要不要算？赵蠼感到像被龙卷风卷住了一样。她卡里的钱目前只能救活三分之一个人，就是说，再多两倍，可以救活一个人。到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啊？两倍？
“我可以再多开几个帐户，多开几个……”
那样的话或许翻两翻都不止。可以救一点二个人，或者一点五个人。这就可笑了啊！赵蠼心算，四百六十五除以二等于二百三十二点五。嗯，后面再跟个万。赵蠼这下确定了，她弄不到可以让全城人起死回生的这笔天文数字的巨款。
“见鬼啊！四百万人！”零头抹掉。“我……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概念！”
四百万人，人很多，人非常多。赵蠼脑子里的人就像厕所门口贴着的标记一样，那种小人儿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她的大脑小脑。赵蠼惨叫——嚎叫一声，“你是怎么把这么多人都杀掉的！”
“用了导弹吧！”赵蠼喊道，“原子弹？”
冷静的水泼上去，赵蠼冷静不下来。于是她去洗了个澡。“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吧？你怎么办到的？”
“不是我，我怎么办得到。那么多人啊。”
赵蠼跑到街上，看着站立的尸体和躺着的尸体，坐着的尸体和趴着尸体，有四肢的和没四肢的，流血的和不流血的，脸完整和脸破掉的，内脏还在的和内脏不见了的，赵蠼转身看到扩明姜也下来了。
“这么多人，我要很努力才能把人都杀光。每一个人都要死，不管是小孩子也好老人也好，无辜的和犯罪的。我白天和晚上都要出去杀人，偶尔不想杀了，也要继续杀。”
赵蠼想一想就觉得不可能。那么多的人！
扩明姜爬到一辆大卡车上，再从卡车厢爬到车顶上，站在车顶上跳来跳去，赵蠼想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焦虑。赵蠼也明白了她可能会有办不到的事情，可是，这不行呀！不行！
“你们给我听好了，死在城市里的人，谁让你们比蚂蚁还轻易地死在各个地方，谁让你们的身体像纸片一样被撕开，是神，它可以不和我赌，直接杀了我，但是为了知道“世界上究竟有没有能做到背叛我”这件事，神牺牲了你们。不然我怎么办得到这听起来就很艰巨的任务，要骂就骂神去吧，别把帐算到我头上来。这束花送给你们，是神让我转赠的。现在我又只是平凡的人了，背叛神很累很痛苦，我放弃，我投降。以后有人要是再尝试背叛神，让他去吃苦头吧，这是不会赢的赌局！”
“你给我下来！”赵蠼在地上跺着脚，脚都麻了。
扩明姜哭了，“所以我可以杀这么多人啊，我一个人根本办不到，但是背叛神就什么都有了。你想要变得很强大吗？你去背叛神吧，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在背叛的范围内。你知道背叛的范围是什么吗？就是违反神的意愿啊！”
“神的意愿是什么？”卡车下面躺着一个僵硬的尸体，头摆在不远处。
“神的意愿就是神的名字啊，这你还不知道吗？！”
赵蠼停下了。“等会儿，我听到你说什么了？”
“神的名字。我不会说的。”扩明姜哭得很激动。“要说你说！”
“我……我……我……”赵蠼一口气提不上来，赶忙紧急呼吸了两口。“为什么要让他们活过来？那不现实吧？”
“我不能看着这些人全部死去！这不是我干的……”
“别不承认！”赵蠼瞪大着眼睛，“不是你是谁？”
“疯子，我说是是神干的！”扩明姜喊着，“要不要我把这句话重复一百遍啊！”
“要啊，你说吧。”赵蠼说，“快点说！”
“是神干的，是神杀人，是神不珍惜人的生命，都是神的意图，我只是一个人，我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我的意图怎么能和神相悖，杀人的是神，可是却要我来承受这个结果，现在赌局结束了但是我不仅输了而且还要负这个责任，为什么，那根本不是我干的。如果你听不懂，那你去想想看，”扩明姜从车顶上摔了下来，将后视镜撞破了，“……如果不是神默认，我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么多人。这件事怎么可能发生！”
“对，对，是啊，没错，这我同意。”赵蠼不停地点着头，“是啊，一切都在神的掌控里……是啊……”
赵蠼一下子高兴了，又变成了平常的正常的赵蠼。赵蠼就是这样对于开心能够很敏感地捕捉到并有能力将其无限放大的人。她哈哈，哈哈，哈哈笑了几声。扩明姜哭着说道，“那时我想，神的统治何时才会结束，但现在我已经匍匐在神的光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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