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幕府颁发的悬赏令啊。”雷羽指了指最左边,“那时候不修边幅整天喝酒赖床打小钢珠的o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有为青年呢。”
白纸上的青年白衣红绫,可以看出眉宇间出鞘的锐气和刀锋般的意志。尽管年轻帅气了不少,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这的确就是晴天无疑。
而悬赏令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德川晴天,攘夷浪士……
再看另一张,林中日月。画面上又像少年又可以称之为少女模样的人,从五官细察,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明月的面孔。
“十五年前,月月比我没能大多少吧。”岂止没多少,看这画像,那个时候明月最多十岁出头的样子。
长发,折扇,马尾……咦?
视线移向最后一张,我不禁怔住:“这位朋友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咳咳咳!”雷羽快手将悬赏令收起来,将方才引起我注意的那张压在最底下,“这个人你不认识,看晴天和林明月就好啦。”
“好吧,就算不认识。”我眨眨眼,心里却暗暗将那一眼所见铭记。
“晴天曾经可是被称作鬼斩的恐怖的男人呢……那家伙,虽然总抱怨自己没什么统率和调兵遣将的才能,却比谁都拼命。”雷羽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窗外遥远的夜空,语气柔和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他的悬赏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撤销,作为幕府重犯,和夜之食原一样,也是停战协议中必须处决的条件之一!”
夜之食原,雷羽菲斯的家族——御神五家家长曾经率领为幕府服务的暗杀部队,与天照院不同。这一支由阴阳师和忍着组成的队伍,所处理的多半也是跟超自然现象有牵扯的事情。
十多年前,夜之食原被幕府出卖,内外兼敌之下几乎一夕覆灭,本家里只有雷羽逃出,遗失族人无数。而晴天,虽然同样被作为最后的攘夷组被悬赏通缉,可他凭借明月神通广大的大哥和一些其他手段改名换姓流亡到意大利,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才在莫西里安顿下来。
可是没想到幕府虽然明面上没有多追究晴天诈死的事情,暗地里却一直没有放弃让奈落的人继续追杀他——也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尤其他还是曾经姓‘德川’的,只要幕府统治者不傻,都不会放过他。
只是现在天照院这个组织早就不再属于幕府,而是有脱离自立的趋势——据说似乎在那场攘夷的浪潮中,被某个西方贵族有心收编到了麾下?
前段时间为了把雷羽接来莫西里,晴天特地亲自回了一趟江户,一开始的确好好的,直到我独自一人回到莫西里之前。就在那大半年他不知行踪的时间,被天照院发现了踪迹。
这样一来,一切都吻合了:没错,晴天的改变,的确是他那不寻常的消失又好容易再出现时开始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听了这许多后我终于忍不住一股脑将心中郁结问出来:“晴天很强。你也说了他是鬼斩!那些人怎么奈何的了他,他为什么不反抗?!”
“傻小子,你是真的不懂?”雷羽的眼神令我心头陡然惶恐起来:“你说的对,他很强。可是奈落们奈何不了他,却能奈何你呀。”
如同重锤击顶,惘然间鼻间不知何时竟再次酸涩难忍,我也说不出为什么,耳边突然复又响起晴天的耳语:
人之一生,如负重远行。
负重远行……
原来你所背负的重量,是指我……么。
*
原来如此,所以雷羽才叫我最好不要过去。
我不硬生生非要插一脚,也许晴天还有脱身的机会,可一旦我出现,他就不得不熟手就擒。
人一旦带上了在意的东西,就不得不去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雷羽让我不要想太多,毕竟这岛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勒希,还有另外的十几户渔民和一些其它小孩子,即使为了他们晴天也会选择跟着奈落们走,责任不在我身上。
可我依旧闷闷不乐,只是握紧了木刀不断挥出,也不说话,几天下来瘦了一圈。
喀拉——
机械性的挥动着木刀,谁知手臂上突然多了一柄竹剑阻挡住我的动作,力道插进的时机把握堪称毫秒,如果不是实在没心情,我肯定要称赞一句好剑!
“小勒希……”
“‘生气就是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勒希的眼中写满了不爽,竟然好像……恨铁不成钢?不,怎么可能呢!哈哈哈!一定是我看错了!
“……抱歉。我知道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
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弱小而如此无力的我,只能成为晴天的包袱,拖累他,压迫他,最终变成他的累赘,连累他逃不出生天。
斩杀敌人不是用刀的正确方法。
真正的刀不是用来斩杀敌人,而是斩断弱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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