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月国和东部与之相邻的纪国发生国境纠纷,战事一触即发,凤业提议出兵攻打月国,将凤莫推出去,主要目的便是想借此废掉凤莫的太子之位。众所皆知,月国北方边境的守将车衍,是举世闻名的守城名将,守着三座城池,固若金汤。凤国想要从车衍手中打开缺口,比登天还难。偏偏凤莫接到的战略,便是攻打车衍的三座城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如此了解,却是必输无疑。”凤莫站在高岗上,眺望前方雄伟的建城城门,飘渺的叹息随风而逝。
寂手握长剑,站在凤莫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同一个方向,“须出其不意。”
湿润的夏风拂过高岗,山坡后,葱绿的蒿草成片倒下,翻起滚滚碧波。青砖石砌成的城门朝向北方荒凉之地,开阔的平原一望无际,这是天然的战场。可以想象,千百年来,这片荒芜的土地掩埋了多少白骨,当鲜血浸染出红霞的时候,那些游移的魂魄将会带着积压万年的怨气,横扫沙场,平添肃杀。
城门上旌旗飘舞,红色的,像是血。
“嗖——”一支羽箭带着凌厉的风插入凤莫脚边的土地,箭尾仍在震动蜂鸣。
凤莫凝神望去,城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高大而威武,正面朝这边的高岗。
寂弯身拔起羽箭,才知入土三分,箭尾刻着一个篆体“车”字。
凤莫接在手中,一指拂过箭尾冷硬的刻痕,这个字代表了不败的骄傲。
车衍,想要我知难而退么。
但我退无可退啊。
凤莫转身,踩着蒿草走下山坡,看着自己的军营,士兵忙着捡柴架火,巡逻兵举着长戟在营地中穿行,这些人当中,有老人,也有少年。忽觉一阵迷茫,他们可知这一次再也回不去了?
走进营帐,后面的五位副将分立两班,都面色担忧地看着凤莫。
“我会让你们活着回去。”凤莫坐在椅子上,眼神坚定地说。
有一个留了络腮胡的副将直言道:“殿下也看到了,双方实力悬殊,我们根本打不过人家。”
“严青,我们没有退路。既然我在这儿,就定会保你们性命无虞。”凤莫道,“当务之急,应是练兵。你们是沙场老手,集训应该不在话下。”
又一个年轻的副将很是不屑,道:“现在练兵有什么用,谁都知道这场仗打不赢,岂不是浪费时间!”
寂站在凤莫身后,冷冷的瞟了那副将一眼,将人吓住不敢再说话。
“殿下,我们粮草不够,集训实在是来不及啊。”严青说的较为委婉。
凤莫笑道:“如果两军交战,我们一场便会败退,然后只能撤兵,并不需要停留多久。集训,只是提升士气,让更多的士兵活下来。”喝口茶,凤莫又道:“这场仗的输赢不在于是否拿下城池,而在于我们能否将损失减到最小。如果我们有大部分人回到京城,我们便是赢了。”
严青明白了,抱拳朗声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嗯。明日开始集训,三十日后,开战。”凤莫的语气很淡,却让人不自觉地相信。
“得令!”众副将领命后便出了营帐。
军营里的夜晚,多了分冰冷。即使篝火熊熊,依然能感到刀剑的寒气。凤莫走出营帐,四处看看,下意识的望了眼建城城门的方向。寂拿了薄薄的披风替他披上,只道:“去火堆那里坐坐?”
凤莫点点头,向最近的一处篝火走去。本是围在一起的士兵,见了主帅过来,纷纷起身,让出位子。
众人坐下,一时竟没人说话。
凤莫笑笑,“你们随意,不用顾忌我。”
虽是这样说,士兵们还是不肯放开胆子交谈。寂本就不多话,凤莫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或是鼓励,似乎都起不到作用。
其实凤莫很随和,随和平淡地几乎找不到存在感。朝中大臣很少提到这位当朝太子,即使提到了,也只一句“为人和善”带过。
忽而有个少年士兵抽泣起来,凤莫一愣,转头看去,那少年哭得很小声,若不是这里安静,几乎听不到。
凤莫心下黯然,只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你是很怕死么?”
“才不怕!”少年仰起脑袋,倔强地大声吼道。“我只是觉得,死的没有意义……”少年才不管他是太子或是其他什么,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总比憋着难受的好。
“所以你得活着。”凤莫笑道。
少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凤莫,见他脸上的笑没有丝毫伪装,反而纯净且优雅。
“不想这样毫无意义的牺牲,那就努力活下去。命是你自己的,生或死,自然是你来掌握。”凤莫平静地说着,淡淡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进每个人耳里。
大家都愣愣地坐着。半晌,凤莫低声说了一句,似是自语:“我想活。”
低垂的眉,遮住凤莫的眼神。寂握着凤莫的手,十指相扣,一如每一个无助的时刻。
“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少年清朗的声音划破寂静,“我一定可以活着见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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