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谣望着眼前眉目俊逸的少年,微笑道,“时候不早,木痕,你是不是该放我出这‘玄惑归心’了?”
弋痕夕才刚刚与他在这“玄惑归心”的幻境内明了彼此的心意,正自欢喜,二人又毫无隔阂地谈及了许多侠岚制敌的对策计谋,更是下意识地将那些扰心事尽皆抛诸脑后,觉得大谣仍是自己至亲同伴,并肩战友,浑然忘了他此刻身上“叛境”之名尚未洗脱,依然是玖宫岭追缉的“极恶之徒”。
经山鬼谣这一说,弋痕夕如梦初醒,登时如当头浇了一瓢凉水,将那欣然情绪泼灭大半。他二人小聚统共不过一时半刻,如何够慰藉他们一别十载的相思之苦?才刚重遇,又逢别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其中的煎熬滋味竟比过去十年更觉难以忍受。
山鬼谣见弋痕夕满脸失望,眼神中满是恋恋不舍,不禁轻笑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在乎区区几天?”
弋痕夕正色道,“那可不同。过去十年,你蛰伏多,露面少,一旦待我们找到无极之渊,便与‘零’大战在即,到那时,你就成了身处险境的头一个。”
“我的手段,你还信不过么?”山鬼谣微笑道,“再说,只有光棍儿才不惜命,我有人知疼着热,自然惜命得很。”
弋痕夕不自在地板起了脸,瞪着他道,“老光棍儿。”
“不再多说两句体己的话?假叶在我身上施了窃听的零术,一旦出了这里,就没法再这样顺顺当当地与你交谈了。”
弋痕夕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问道,“能……再看一眼你的‘鬼尘珠’么?”
山鬼谣立时会意,嘴角微扬道,“难怪你将白天也变作了晚上。”说着摊开左掌,掌心之中生出一缕金色元炁,元炁攒成小圆球,一变二,二变四,慢慢地在半空中扩散开来,直至遮天蔽月,万千光华几乎将黯淡的天穹一并点亮。
弋痕夕抬头四顾,星海浩瀚,远无际涯,犹如置身九天之上,连他自己亦被这幻境中的景象所惑,忘却了身在何处。片刻过后,他缓缓地收回目光,凝视着眼前之人,低唤了声,“大谣。”这轻轻的一声低呼,饱含了说不尽的宛转情意,听在耳中当真是荡气回肠。
此情此景之下,心魂俱醉、不能自已的又何止他一人,山鬼谣伸手一捞,将台阶上的少年倏然拉入怀中,拥紧了他,吻上那瓣朝思暮想的唇。
唇舌间的气息热切,像苦苦守候的一点星火,一经点燃,便肆无忌惮地地蔓延开来。弋痕夕的心中情意激动,不能自持,再无暇顾及什么礼教矜持,伸臂搂住山鬼谣的脖子,用尽毕生的气力,毫无章法地回吻他。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你?”他原本已历练出一身果决勇敢,从容不迫的气度,然而在山鬼谣面前,似乎不知不觉间又恢复成那个对其言听计从,全心依赖的少年郎。
山鬼谣望着怀中人被自己吻得红艳的唇,再硬的心肠,也全化作缱绻眷恋,低哑的嗓音里带了几分轻柔,“这个难题,就交由我来伤脑筋吧。”
“嗯。”弋痕夕深深地凝望他,掌心散逸出青炁,收去了“玄惑归心”的幻术。鬼尘珠的光华隐退,鸾天殿的虚影也消散殆尽,山野间风声犹存余响。
弋痕夕方才施术耗去不少元炁,体力不支,下盘显得不甚坚稳。山鬼谣看在眼里,以探知心术传音打趣道,“不过亲了一下便成这样了,木痕,瞧你这点儿出息。”
弋痕夕横了他一眼,一语双关地朗声道,“山鬼谣,你也不过如此!”
山鬼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意味深长道,“能将我逼到这个地步,弋痕夕,是我小瞧你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下一回要对付我,可没有这样容易了。”说罢,周身光华大作,遁形而去。
弋痕夕站在原地,望着山鬼谣遁去的方向伫立良久,收拾了心中复杂难言的情绪,这才转身,一路追踪浮丘他们留下的暗号,与众人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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