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念踌躇道,“我入师门近十五年,从未见过何先生,他在那之前,便早就去了……”
这般噩耗说出口,君如荷差一点从那桌子上跌坐下来。好不容易扶住了,稳了下来,君如荷苦笑:“我儿原来早就甩了我这个老太婆,先去了吗,可笑我还这么多年来,心里头盼着他过得好,在地底下苦守。”君如荷已然二十多年未曾见过何书华的模样了,儿子的样貌在记忆里都模糊了起来。只算出他今年五十才出头,正值壮年,当年在现在的皇帝老儿起义之前便早早逃出了皇宫那囚笼,又有了心上人,想必这些年来一定过得很好,谁料世事无常,原本他早早就去了。
顾华念三年前经历过那丧亲之痛,看着君如荷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下里不忍,却又知道,此时去劝,反而只会让她更加伤心。便只静默在一旁,等君如荷缓过了一些,才道了一声节哀。
“罢了,小孩儿,你可知道,我儿他葬在哪里?”君如荷摆了摆手,生硬地挤出个笑来,问道。
顾华念摇了摇头:“我绝谷后院也只有座没立墓碑的衣冠冢。”何书华是乱军中去世的,据闻尸首同丧身在战场上的战士们一般被葬在了乱坟岗上,哪里等得及家人来认领。等萧静慈赶去的时候,只得在乱坟岗上痛哭一场,回绝谷后立衣冠冢一座。又因为何书华毕竟是前朝皇子,江湖人从不管朝廷事,萧静慈怕为绝谷引来祸事,连墓碑也不敢立起。
听闻自己的孩儿竟落到了这般下场,君如荷只长叹一声:“活着的人终究比死去的人重要,你师父很稳妥。”说不出萧静慈的半句不是,毕竟君如荷也是有了年纪的人了,哪能那般的任性,恣意去责怪他人。只是这一下子失去了坚持了多年的心头所想,君如荷这半晌,竟仿佛苍老了十岁。
二人沉寂了许久,君如荷才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摆脱了才刚的苦悲,道:“既然我儿去了,我也没必要留在此处了。小孩儿,倒是多亏你告诉我这些,唤我一声姥姥,我且给你个好东西,算作送我徒孙的礼物!”
其实君如荷若真是何书华的母亲,顾华念这一声姥姥,喊得到也正确。只是对着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蛋,顾华念怎样也喊不出口。嗯啊了半晌,君如荷有些等不及了,跺脚道:“叫我声姥姥,能亏了你吗?这可是我君家所家传的秘籍,你那四哥寻我多日也不就是为了这个。我白送你,你倒是不稀罕!”
“……这……您家传之物,想必是稀罕的,哪能随便给人……”顾华念那一声姥姥怎么样也叫不出口,只得用尊称称呼这少妇般的人物。
“小孩儿你懂什么,这叫做出其不意!”君如荷有些得意洋洋,“书鸾那傻孩子,只当我还在这密道里,那书也必定在密道中的我身上了。现时我要走了,秘籍也给了你,还不知道那傻孩子要派他家里的小老鼠在这地下转多久呢!”
原来君如荷是打这般的主意。只是她所叫出的“书鸾”二字,倒是引出了顾华念的记忆:“青衣会的何书鸾?”当年青衣会为保前嘉小皇子何书鸾惨遭灭门,残部逃往西蛮,江湖上传了这么多年,仍旧是津津乐道的大事。顾华念甚至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仿佛曾被青衣会的人绑走过,为的就是那个能令后代力大无穷的药。
“原来小孩儿你认识书鸾!——可要小心了,那何书鸾半分也不甘心嘉朝被灭,总想着起兵推翻都城里坐着的那个。你看他的手,伸得是有多长,都伸进你们家里了。”说着君如荷拿下巴点了点身后的书柜,顾华念知道,她是指书架后密道中的韩四韩子贡。
四哥是青衣会的人?顾华念被君如荷所言之事惊住了,半晌没回过神来。不过君如荷看了看外面的天,笑道:“小孩儿,看来这声姥姥我今天是听不到了,这书先放在你这里,你若想学就照着学,只是千万别让他人看见。我先走一步了,若是有缘,便再相见吧!”说罢君如荷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丢在桌子上,破窗轻功飞了出去。
顾华念没得半分武功,追赶不能,于身后唤了一声,君如荷却没有回头,直直奔走。顾华念只得捡起桌子上的书来,就着烛火一看,封皮上书“百花缭乱”四字,乃是一整套功夫,分内功、剑法、枪法、掌法、针法五部分。顾华念哪里懂功夫,只觉得用针作武器倒是有趣,便翻到针法一章,随意看了几眼。
谁料此时窗外却听闻韩子贡一声喊:“易之,我见你屋里灯亮着,可是没睡?”
顾华念慌忙把书藏在怀里,应道:“四哥也没睡吗?我谷里有事,急着处理。”昨夜飞来的鸽子此时正在桌子上跳呢,一双豆子样的小眼盯着顾华念看,咕咕叫了两声。顾华念摸了摸它的脑袋,把信回了,绑回鸽子的腿上,亲昵地嘱咐道:“小白小白,赶紧回去吧,小师叔别等不及了。”便把鸽子放出屋外。
可那鸽子竟没飞远,转了一圈,又落在了韩家别府里。只是这一次,落在了韩子贡的屋内。
顾华念只在这山上住了一晚上,账也对过了,问了问还缺些什么,便下山去,自去找韩子兰吩咐去才买不提。等交代过了,便匆匆赶回了自己屋里,韩子阳正在院内来回走动,顾华念见了,笑着迎了上去,半弯□子,亲了亲韩子阳鼓起来的肚子,问道:“好孩子,有没有想顾爹爹?”
顾华念这一弯腰,匆忙塞到怀里的书便露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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