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炽月还是没来,朱锦恆翻来覆去,把被子卷成一团,焦躁中又有几分恐慌,一边骂炽月小肚鸡肠,一边暗中担心对方是不是真的厌弃了自己。
堂堂一国之君,为些风月之事愁肠百结,实在不像话,朱锦恆思来想去,决定快刀斩乱麻,豁出去逼炽月一回,他既然爱自己,必肯妥协的。
于是他亲拟圣旨,派人去怀宁王的行馆传旨下诏,赏赐了府邸一座及无数奇珍异宝,命他尚主。
这是喜事,跑一趟腿必获丰厚打赏,传旨的人欢欣鼓舞地去了,半晌之后灰头土脸地回宫,哆哆嗦嗦地跪在阶前,带着哭腔说怀宁王蔑视天威公然抗旨,还命手下把他们这些人轰了出去,丢脸丢到了大街上。
明昕帝倒吸一口凉气,一拳捶在御案上,脸色愠怒,心里直发慌。
完了!炽月是真的被惹火了,朱锦恆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气成这样,明明是可以皆大欢喜的事情,偏叫他闹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生气归生气,理智还没跑光,朱锦恆一拍桌子,喝道:“宣他入宫面圣!”
那天晚上他脾气急躁了些,还是召他入宫来,向他陈明利害,大不了再劝一劝哄一哄,又不是什么干系江山社稷的大事,炽月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的。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走了,这次回来得更快,哭丧着脸报道:“启禀陛下,那怀宁王已带人从东城门出城去了!”
明昕帝脑袋嗡嗡直响,瘫坐在龙椅上,额角开始一抽一抽地痛,尖锐而绵长,一直痛到胸口去,像是整颗心被人攥住似的,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宝瑞看着皇帝煞白的脸色,挥退了传旨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声问:“陛下,要不要派人去追?”
朱锦恆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神情怅然若失,叹了口气,道:“罢了,走了也好。”
炽月不告而别,让明昕帝着实恼火了许久,更加认定炽月是个自私自负的小人,同时庆幸自己还没陷得太深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既摆脱了恶棍纠缠,又保住了君王的体面。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还是免不了会难受,只不过朱锦恆一面不承认自己难过,一面敏感地对任何让他觉得流露出同情之态的人甩脸色发脾气,弄得满朝文武、三宫六院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生怕不自知地踩了陛下的痛脚。
秋去冬来,因为朱锦恆情绪低落,这个年也过得没滋没味,宫里摆了几天戏,尽管小丑弄臣使出浑身解数插科打诨逗君王开心,朱锦恆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连看到玳王时,也有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悯之态,对群臣严厉之余唯独对他和颜悦色,弄得后者摸不着头脑,找宝瑞打听了一回,才从小太监吞吞吐吐的言辞中听出个前因后果,不由得大惊失色,再看皇兄愁眉不展,心一横,想出个重症须下猛药的主意。
开春了,明昕帝的脸色还是乌云密布,没几天放晴过,这时玳王来见,闲谈间无意提起,那黎国的怀宁王似乎要娶妃了。
朱锦恆脸色一变,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眼中的怒意,装做若无其事,问:“怀宁王天人之姿,不知看上了什么样的女子。”
朱锦纹掩口咳了一声,笑道:“说也奇怪,怀宁王那样的身分地位,竟挑了个蓬门荜户的女子,门不当户不对的,实在有失体统,臣弟觉得,他怕是被那女子迷昏头了。”
朱锦恆端着茶杯的手颤个不停,越听越急越听越气,最后“呯”的一声把茶杯扣在桌上,怒道:“岂有此理!”
朕的长公主他不要,去娶一个平民女子!口口声声说爱朕,回去就被别人迷昏了头!这等出尔反尔、晨秦暮楚的行径,真能把人活活气死!
明昕帝觉得自尊受到了严重侮辱,他不能忍受曾经热情如火的枕边人短短几天就琵琶别抱,不能忍受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夺走,更不能忍受自己竟对那无耻之徒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这股火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的,让他寝食难安,眼看朝中无大事,朱锦恆便对外称病不上朝,微服简从,带着玳王及一队武艺高强的近身死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宫门,不惜千里奔波,去找炽月兴师问罪了。
到黎国的时候,正赶上一年一度的玉甄花节,大街小巷开满了娇艳玲珑的花朵,清香扑鼻,朱锦恆顾不上欣赏,命一行人直扑泺宁,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的婚礼泡汤。
想娶妃?朕不允,你等下辈子吧!
到达泺宁城,因住客栈太显眼,朱锦恆便买了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安置下来,命人出去打听了一番,当地人却没听说他们王爷要娶妻的消息,一问三不知,又说:“你们是外地人吧?玉甄花节本来就是供年轻男女倾诉情意的,节后共结连理的不计其数,我们王爷也会出府与民同乐,说不定会在节上选个意中人呢!”
卫士把探听到的消息报了回来,朱景恆不禁纳闷,传说中那个把怀宁王迷得颠三倒四的平民女子在哪里?怎么一点眉目也没有?再查!
他心里烦闷忐忑,时常发脾气,手下的人也不好过,朱锦纹见他这样,便劝他出去散散心,玉甄花节期间泺宁要摆半个月花灯,夜市上逗趣耍乐的玩意儿应有尽有,难得微服出来,不必像在宫里那样被管手管脚,正当趁此机会去玩乐一番。
朱锦恆点点头,换了一身素色春衫,整个人显得俊雅fēng_li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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