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陪伴说话,漫漫长夜竟也好打发起来。街上传来五更梆子响时,精神奕奕侃侃而谈的肖肖被素然提着衣领子拎走了。阿篱起身弯腰曲腿活动了一番,桌上剩下的粥倒到猪舍的木槽里,然后开始洗刷擦拭厨具、流理台,早班的厨工进门时,阿篱已经收拾完毕,和他打过招呼后就下工回家了。
清秋日白时分,太阳还没有露头,地上尚未霜降,气温凉中夹杂着点湿润,清爽而舒服,最是一年中的好时间。
草叶树木的叶子开始泛黄,但还未开始大规模掉落,所以衰败萧肃之意并不浓郁。出东城门走上那么一小会儿就是成片的秋稻田,天色尚早,没有阳光也没有风,所以还欣赏不到稻翻金浪的场景,但那目之所及的沉甸稻穗还是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丰收气息。
阿篱一直贴着田边的小径往前走,伸直手臂拂过身边麦穗,麦芒划过掌心带着微微的刺痒,他一边享受着这触感,一边欢快地给背上的阿青讲解着这东西脱掉外壳就是煮粥的白米了,然后还畅想了一番他们眼前的这片望不到边的稻田将会收获多少白花花的大米。
为了可以早日恢复本貌,靠自己笔直修长的双腿直立行走,沈青池雷打不动地保持着每日四个时辰的睡眠,比照正常作息,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起床时间呢,所以他坚定地保持着端正的睡姿,对某狐狸精的小兴奋劲儿置若罔闻。
熬了一整夜,到家的时候反而没什么睡意。一颗血灵果按老规律汁肉两分,阿篱熬了一小锅粥吃了一小碗后,开始整理菜圃。
黄瓜、刀豆、扁豆、茄子之类的蔬菜早就拉秧了,第二茬种了秋白菜、苤蓝和雪里红。这三样菜都是应着素食斋的需求种的,苤蓝和雪里红主要用来做腌菜,而秋白菜则要晒成干菜备用。秋日里天高气爽,日光足且风比较干,用来晒干菜相当合适。
阿篱的法术有了小小的进步,所以在院子里支起两根木杆还是办得到的。早先割来的纤草泡在水里有三天了,吸足了水分变得湿润而柔韧,很容易就编成了一根根细绳子。
把绳子的两头分别固定在两根木杆上,上下两根绳子之间保持一棵菜的距离,这就是阿篱想了两三天才设计出来的晒干菜架子,能让每棵菜最大程度地接受接触到阳光和风,干化的速度和质量一定比铺在簸箕里好多了。
天气凉下来后菜虫基本上就没有了,爱招菜青虫的小白菜现下长得绿油油水嫩嫩的。本就打算趁着这个旬休晒干菜,所以早三五天就断了水,菜根的土比较干,拔菜的时候基本上沾不到什么土,整根菜干干净净的。
阿篱把拔下来的菜放到小簸箕里,铺满一层后端到架子边上再一棵棵挂上去。拔菜,挂菜,拔菜,挂菜,如此重复,用不了两趟就面颊红润额沁汗珠了。
看着小狐狸站在架子前边拿菜挂菜拿菜挂菜不断地弯腰直腰,一把小细腰都要撅把折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萝卜缨子把他扒拉到边上看着,然后自己四根叶缨子两两配合上下翻飞,就那么一小会儿,一小簸箕的菜就整整齐齐地挂到绳子上了。
最初的震撼过后,阿篱跑到小厨房又拽出了另一个大簸箕来,噔噔噔地跑到菜地里一边拔菜,一边毫不吝惜地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赞美之词来形容阿青的厉害。面对小狐狸的糖衣炮弹,沈青池照单全收。
有了沈青池的帮忙,一菜圃的秋白菜都晾到了架子上,看上去满满当当的。干燥而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一夜未睡的疲劳感袭了上来,阿篱草草吃了几口粥后就爬上了床榻补觉。家里有阿青在,他很放心。
知道有人陪在身边,能安稳睡觉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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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前地头种着两行珍果,乌珍子、圣菩提和血灵果。现下,三样植株上都挂着成熟的果子,尽管有牛夫子的符界罩着,可充溢着灵力的果香仍无法抵挡地在空气中弥散出去。沈青池站在圣菩提矮丛前,看着枝叶缀着的一颗颗青白色如鸡蛋大小的果子,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随着圣菩提和血灵果成熟数量的增加,这灵气愈发显著了,看来离麻烦不远了。
要说这圣菩提和血灵果当真是好物,自季休开始用,短短数十日,沈青池就觉得自己的元神之力强劲了许多,尤其是近日来操控萝卜身动作的时候,几乎是达到了随心所欲、神之所想身之所往的境界了,导致他有时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个萝卜身体的现状。
忘记?对呀,忘记!电光火石间,沈青池如醍醐灌顶,顿然觉悟。
为什么要执着地追求于对肉身原形的控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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