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位在一栋管理良好的新大楼里,环境很清幽。他用里头的磁卡搭电梯上了十楼。
一个楼层有三户,他找到符合的门牌,以磁卡在感应器上刷过,再输入自己的生日,进了门。
里头实际坪数不算大,约莫二十多坪,大概是知道他懒,房子太大不好整理。
他没什么厨艺可言,所以厨房设备也没太讲究,两房一厅的格局,以单身的居住品质而言,空间是绰绰有余了。
房子应该有重新装潢过,从客厅的水晶吊灯、窗帘的颜色、壁纸的图案、沙发的样式、餐桌的摆放位置、以及屋内每一寸空间规划,都完全符合他的喜好,他一直都知道,要是严君离不懂他,这世上就没人懂了。
他进了卧房,这里的空间感一进来就让人觉得舒服与放松,里头隔出简单的更衣室,摆放着他原本放在严君离那里的衣物。
原来,他留在那里的所有物品,都被转移到此处来了。严君离是花了多少时间在做这件事?对方知道他不爱外人碰他的东西,所以这些事必然是不假他人之手,明明自己都还在养伤……
他赶紧闭了下眼,不让眼底酸热的湿意凝聚,待情绪稍稍平复才又继续探寻。
留给他的牛皮纸袋里,有一本小手札,里面清清楚楚地条列着他什么东西放在哪里。
他打开更衣室里上锁的那个抽屉,果然在里头看到他的一些重要物品,从证件、存折、私章、毕业证书、历年奖状……连小时候施打的疫苗卡都还留着。
将手中的牛皮纸袋也一起放进去,关上抽屉,就着那本手札上的纪录,开始一项项寻宝起来。
小自他喝惯的咖啡豆,到他用过的课本、笔记等等,有很多东西,他根本随手一扔就忘了,没想到严君离都替他收得好好的。
39.你的宝贝铁盒子,在床底下的抽屉。
乍看到编号三十九的这一条时,他一时还想不起来什么宝贝铁盒子,到床下的抽屉找出来时,记忆的闸门才跟着铁盒一起开启。
那是他三、四岁时的事了吧?在那还是小屁孩的年纪,大部分的人都会有个小习惯,将最喜爱的物品收藏在铁盒子里,他也一样,向妈妈要了吃完喜饼的铁盒,收藏一样样他自认为了不起的宝贝,里头绝大部分都是严君离给的。
后来,家里大扫除,母亲把他的宝贝铁盒丢了,那对当时的他而言,大概就跟天塌下来差不多严重,伤心欲绝地跑去找严君离告状,在他怀里哭很久。
后来严君离就说:「以后心爱的东西放我这里好了,我替你保管就不会再不见了。」
他真的做到他的承诺,替他把所有的物品都收藏得好好的,再细微也不曾自作主张丢弃。
指间抚过因年代久远而蚀锈的铁盒。这不是原来那个,是后来严君离再去找来一模一样的喜饼盒子,因为对孩子而言,分不清什么好坏,就只是认定原来属于自己的物品模样,镶金镶银都不如原来那个。
他再一次重新收藏他的宝贝,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好单纯,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时,连对方随手给的一颗巧克力糖都好宝贝地放进去,搞到铁盒爬满蚂蚁,然后他又哭,严君离则是一脸哭笑不得。
他小时候真的挺爱哭的,真奇怪严君离怎受得了,还能耐着性子一次次摆平他的搞怪问题。
抚着被洗干净收藏至今的糖果纸,他轻轻笑开,带着酸楚。
他那年纪说过最蠢、也最甜蜜的一句情话,大概是在严君离将糖果纸放进去后,他又摆出困扰得快要死掉的表情,严君离发现、并且询问时,他已经在那个人与铁盒之间来来回回看了不下数十次,皱着眉说:「君离哥哥放不进去。」
当时,严君离愣了一下,领悟以后,笑着把他抱到腿上,轻啄他嘟起的嘴,指着他的心口说:「最心爱的人,是要放在这里的。」
他明明答应了,明明说好要把对方永远放在心里,很谨慎、很心爱地收藏着,曾几何时,年纪愈大,心思愈复杂,逐渐遗忘了最初、最纯粹的心意,忘了自己曾经多在乎一个人,喜欢到想将对方缩小放进铁盒子里随身收藏那种珍爱、宝贝的心情。
这一次,不是妈妈,是他自己亲手扔了他的宝贝铁盒子,怨不得谁,也没那个脸哭了。
他强打起精神,将手札里条列的每一样物品放置处都做了一次巡礼,仿佛走了一回时空旅行,忆起好多成长过程中早已遗忘的小插曲,也重新回味了一遍当时的心情,找回记忆中,那些曾经遗落的情怀。
一项,又一项,严君离把所有属于他的物品,都由自己身边清空,一样不留,却将他的记忆塞得满满、满满,无处倾泄。
他再也无法忍受更多,靠墙滑坐在地板上,任饱涨的情绪化为颗颗清透水珠,自眼角逸出。
「严君离,你回来……」他哑声低喃,手肘碰触到顺手塞进口袋里的手机,想起自己最后传出的那封简讯,对方究竟有没有看到?
他连忙点开收件匣。
——对不起,严君离,你不要走!
最后收到的这封讯息内容呈现开启过的状态,这表示,对方看到了,却不愿接受他的挽留。
心底最后一抹微弱火光也灭了,颓然地正欲搁下手机,眼角余光瞥见草稿箱有一封未完成的信件,他呼吸一窒,心想,这会是严君离留给他的吗?
他移动手指,点开草稿匣的内容。
——相濡以沫,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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