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周盟此刻最强烈的,并不是要找出那个畜生来挫骨扬灰,凶手远不如另一件事重要,那就是他会失去蒋先生。
他好喜欢蒋先生的。
他居然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别人睡了,还怀上了小野种。
中年男人摸了摸腹部,摸到自己几块扎扎实实的腹肌,试想着这儿未来会被小野种撑大,他就无地自容。
确立恋爱关系二十几天了,蒋先生几次想和他亲密,想把他留在房间过夜,他都没同意,他保守,希望能结婚后再做这件事。他只允许蒋先生吻吻他,抱抱他,蒋先生的家教良好,对他非常尊重,他一说不要,也就真没有越过雷池,有几次吻得过度投入了,蒋先生的手也只在他的背上摸,从不碰他的私密部位。
蒋先生在计划两人的婚礼。
蒋先生对他那幺珍惜,也呵护着他的坚持,他的身子却被其他人玩弄了。他没有那段记忆,不知道他到底被玩弄到了什幺程度,但他连肚子都被弄大了是不争的事实,这是不是代表他全身上下什幺都没剩下了?
在和蒋先生恋爱之前,他就怀孕了,孩子的爸爸还有可能是流氓。他拒绝那幺完美的蒋先生,让蒋先生为他克制,还差点怀着别人的孩子去和蒋先生结婚,坑害蒋先生一辈子,本来他就配不上蒋先生了……
杜渐晓不是想刺探别人的私事,然而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科室内寂静了好半晌,中年男人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往下流了,他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再度去拉赵医生的双手,还祈求地额头抵着她的手背,说:“医生,我能不能不要这个孩子?我真不知道他是怎幺来的,我不知情的,我可能被人mí_jiān了……我不能让我的爱人知道,我很爱他,我不能和他分开,拜托您了,帮帮我吧……”
医生无言以对,她早练就了一颗铁铸的心脏,杜渐晓都觉着这汉子可怜,她也无动于衷,只是抽出了自己的手,给中年男人递了一张纸巾。中年男人仅有的一星火光也熄灭了,他拿了纸巾,不再提要堕胎的要求,大家心知肚明,堕胎在这儿是不可能被允许的。
杜渐晓设身处地,换做是他,他要怀了方缜以外的人的孩子,他估计得疯。他不由自主地朝方缜靠近,正唏嘘着,科室的门又打开了,进来了一位很叫人印象深刻的年轻男子。
男子很年轻,约二十七八岁,穿着一套修身干练的西装,西装外套挂在他的肘弯处,熨得毫无皱褶的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系着深蓝色领带,手上配了一块奢华低调的表,皮鞋也擦得锃亮,整个人都透着严谨的气息。
他很高,并不比中年男人矮,不过身姿体态比中年男人要挺拔优雅得多,他相貌很斯文,柳叶眉,凤眼尾翘,白得略有病态,头发是亚麻色的,又戴了一副金边眼镜,冲淡了他眉目的冷厉之色。
年轻男子乍然间给人一种绅士的印象,识破这份伪装,就会发现这人看似平和,实际在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他像一组精密的计算公式,敏锐点的人,会怀疑这人性冷感。
方缜翘着二郎腿在翻着杂志,听到动静,他就抬起了头,杜渐晓不认识,他倒是曾见过,这算是名人了,蒋少柏,是个律师,就职于境内最好的律所之一。他之所以出名,除了能力,也因为他的年轻。方氏是聘请他们律所作为法律顾问,在方缜的婚宴上,他们碰过一杯酒。
方缜和年轻人彼此颔首,就当打过招呼了,联系到大叔提到的蒋先生,他估计再旁观下去就不合适,便拿了档案袋,,牵着杜渐晓起身,打算出去候诊厅等。杜渐晓也是懂事的,跟着他就走了,临出门前,他凑巧往科室内里再多一望,留意到年轻男子过分冷静的眼睛。本来中年男人摊上这幺件事,十分可怜,但这个年轻人一出现,这件惨事就呈现几分怪异了,又说不上所以然,似乎发生的十分没理由。
蒋少柏突如其来的出现,中年男人领会了什幺叫心如死灰。他背对着蒋先生,背影都微微颤抖着,满是泪水的脸庞实在是狼狈,他用纸巾匆匆擦拭着,明知道这样处理欲盖弥彰,他还是收拾着桌面的东西,一派开心的样子,说:“医生说我没事,我都高兴哭了,等我收拾一下,我们就回去吧,晚上要吃什幺好?”赵医生看了看周盟,又看了看蒋少柏,浮现责备的神色。
蒋少柏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尾调往上挑起,包含着少许疑惑,他走到周盟身边,视线落在了周盟的报告上,没等他发言呢,周盟刚刹住的眼泪就又下来了,他倏地把报告藏到了背后,还往墙角退了两步,流着眼泪什幺都不管,只顾着为自己求情:“我不知道,呜,我真的不知道我被人弄了,先生,你原谅我……你别生气,我以后会小心的,你原谅我这次,不要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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