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回去看下你家鞋柜后头,有两条秋裤,送你的。”
“啊?什么?”
“晚安吧少侠。”
“……晚安,fēng_liú少侠。”
要说十八岁,到底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在一年之内想遍了一生要思考的东西,想不出结果,倒被教育要善待他人,修身养x_i,ng,用宽容的目光去认识这个错综的世界。但又被人说,请把一切想的单纯,这是最该放肆的年纪,不要怕,更不必瞻前顾后。
但十八岁的危险和诡计多端,却并不在于它矛盾的外在。而是它任意一触碰,便毫无原则地变换了形状。往往就是一个闪念而已,如同高速路上轻转了方向盘,错进了岔口,前面或许是荆棘丛生,又或是天高地广,繁程似锦。
李鸢后来都已经记不得他那年那晚,闪过的究竟是个什么念了;也没有问过彭小满,他猜他也不会记得。
就像冬天的触电一样,迅速地疼痛,迅速地消散,可即使是这样轻微且易逝的程度,都会叫脆弱的人当即流下泪来。就像手脚反客为主,c,ao纵了夏夜里乱成一团的头脑。
李鸢在看楼洞里被自己咳亮的感应灯熄灭,飞快转身又进了外头细细的雨帘;彭小满从里巷那头的昏暗处奔赴而来,用了他平常绝不敢用的速度;李鸢朝他张开双臂;彭小满同样。
两人像因地壳运动,而叠撞一起坍塌下去的山体一样,紧紧拥抱在一起,胸口击打上了胸口,皆是沉顿的闷响。他俩都不知道在慌什么,都徐徐发抖,都呼吸迫促,都被搡上了悬崖边缘。直到毫无顾忌地揉搓着彼此的蓬勃乌亮的黑发,喘息着不置一词,发了狠劲儿地亲吻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才一瞬间地明白,十八岁的夏天就该是这样,我不在乎因果和对错,我要的就是现在。
细雨一夜没停,温柔把整个青弋,搅得s-hi漉漉的。
第33章
本着周玉梅“熟悉笔法,多写多练”的要求,高二二的暑期作业里,首要一项“不写不行但写了也没个卵子用”的大头,就是日记三十篇,且强行每篇不得少于六百字。
彭小满原先一直不解这摆着就是糊任务的作业意义在哪儿,后来他利南师范毕业留利大附中文科班实习,成了个语文老师以后,才恍然明白,这作业可太有意义了,简直就是一本本留给语文老师休闲找乐子的《笑林广记》啊。彭小满后来批阅暑期日记一回,和一帮实习老师在办公室嘎嘎嘎笑成狗一回。
单说暑假帮爹妈干个家务这事儿,挂钩上亲情与家庭关系,文学门类下“永恒不朽”的创作母题,搁几百字篇幅的日记里,生憋硬凑,学生愣是能给写得波澜壮阔,要么不小心割了手,要么就滑倒给滚水烫了脚,磕磕绊绊一通下来把给自己感动够呛,末尾还必须升华一下主旨——父母伟大。堪称是见者落泪,不忍卒读。
彭小满高中时代的倒数第二个暑假,一月半的补习课上,三十份日记一篇不落地悄悄赶完了,真情实感,简省记述了这年夏天,很多琐细,无聊,却和他相关的人事。
譬如,他这届fvc机器人华南赛鹭高惜败,可从里上回来后不久主办就上了微博热搜,说是连续黑哨被曝,决赛队伍比赛中场集体唱了国歌抗议,热血中二得要死;譬如,爸妈从老家偷偷赶来探望,很欣喜,却因为返还的日程提前,没能带妈妈去看一眼风景韶秀的鹭高,有点儿遗憾;譬如,因为某某不可描述的原因,自己特意去找了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来的,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一个暑假差点成了她死忠。
譬如,自家n_ain_ai年逾古稀却钻研之心不死,和一帮棋牌室老太太开私房小会,如愿复刻出了青弋古法的百合绿豆汤,入口回甘,消暑非常;譬如,少年宫后门小吃街一周吃遍,恳求有关部门及时更新配置;
譬如,雨季收梢,入伏的天儿是真心酷热,连狗子都耐不住c,ao了,筑家塘门口躺尸了不老少;譬如,自己因为天热,于某年某月某时某分,于某处,和某人,干了一点儿荒唐到了三界之外的蠢事儿。
可惜这篇日记只书写到一半儿,就被彭小满分外暴力地使手撕了个稀碎,周玉梅遗憾没能批阅,没能有机会看眼这季盛夏,最鲜亮跳脱的一抹青黄色。
“还有五分钟下课。”
三页吊扇尽忠职守转了一暑假,老班抬手瞟眼腕表,合上手里的内部资料,擦净白板,低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后排神游的彭小满一刻,没忍住,笑道:“同学们都要学习学习李鸢和彭小满这两位同学的相处关系。”
彭小满叼着笔头散焦瞟着侧窗外,猛然听老班连名带姓地把他和李鸢连在一块儿念了,头皮一炸飞快回神,笔头好险没一步到胃。
“你们看李鸢请个半天假,他同桌一下午魂儿都跟着飞没了。啊是吧?彭小满?我讲了一下午三角函数,你听懂几道题啊?”
彭小满心里答他:您说的第一道题题目我都没读懂。
他心有惭愧,悻笑挡脸拒绝与老班对视;老班则对自己抖得这个机灵感到十分满意,跟着低笑成一团的座下学生一起乐眯了眼,于是心情良好地挥手赦天下:“行了提前下课吧!走走走都赶紧走,赶紧拥抱你们就剩几天的暑假吧!”
轰,跟罗布泊里投了颗原子弹似的,画室里憋屈了一暑假,早蓄势待发做着撒丫子就跑准备的学生们“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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