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徐贵妃冷嗤一声,一把紧紧攥住手中绣帕,蹙眉不耐地打断道,“真是没半点出息,不过几句狠话便被吓成这幅畏缩样子,说出去倒不嫌丢了本宫的脸!”
春杏连忙往前膝行两步,还欲再开口辩解,玉阶下的锦心却早已窥得贵妃y-in沉的脸色出声喝止,“没眼色的小蹄子,没看到娘娘倦了么?”
“娘娘恕罪……那、那奴婢便先回偏殿候命了。”春杏落了个没脸,只得悻悻然地小声道。刚欲躬身退下,却听得殿上轻飘飘传来一声“慢着”。
春杏心头一喜,谄笑着抬眼准备继续邀功,却只见徐贵妃眼含嘲弄地盯着她,“你还想回哪儿去?本宫派你过去是去盯着人的,可不是让你第一天就摆脸色当主子的!蠢货,留你也是碍了本宫的眼,还不快滚去浣衣局自己领罚去?”
浣衣局?那介下等宫婢每日做苦力的地方?
春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牙关打颤,几乎连站都要站不稳。
且不论从端茶倒水到浣纱洗衣的天差地别,单是以前她每次去浣衣局送换洗衣物时骄横的态度和讽刺的言辞便已将其间宫人得罪了个遍,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被贬为她们中间的一员……
她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呐呐间,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涣散漂泊的目光猛地一凝,小步跪爬着试图抓住徐贵妃的衣摆。
“娘娘,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求您不要将奴婢贬到浣衣局去!奴婢……唔……”
徐贵妃瞪圆了凤眸从榻上起身连连退后,险些没避开春杏那疯疯癫癫乱挥的指甲。
还不待她高声叱责开来,锦心就连忙唤人寻了一团破布将春杏的嘴堵上,又叫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将挣扎不断的她强行拖走,只留下指甲抠留的凌乱残迹横斜于华毯上。
“呸,不识好歹的东西!”
徐贵妃咬牙切齿地厌恶开口,伸手拢了拢因躲避而微微凌乱的如云鬓发,眼底的温度却骤然下降为一片冰寒。
“哗啦”一声水晶帘动,从鸾鸟金绣屏风后绕出一名身量高挑、气宇不凡的少年公子。他一手持着折扇,随意往手心一敲,脸上笑容有些莫测。
“母妃,如何?”
徐贵妃见着他,神情方稍霁,口中却仍是一声冷啐:“还能如何?不过是个会说几句场面话的莽撞小子罢了,也就方才那小贱蹄子才能被他生生唬住!”
“是么?”
听得徐贵妃这番言辞,沈卓旻倒也不以为意。他微偏了头,望着殿外缭绕风中的落英,心下想到今晨在回廊外偶然瞥到的那个笔挺身影,勾起了一抹满含兴味的深笑。
……
斗极千灯近,烟波万井通。远山低月殿,寒木露花宫。
已近掌灯时分,远处巍峨宫殿接二连三的亮起了华灯,绣闼雕甍上镶嵌的玉石在灯火辉映之下,流转着盈盈的温润光芒。
相较之下,偏殿内仅有的几盏落地铜灯散发出的昏黄光亮,不免便显得有些晦暗。
沈惊鹤跨进殿门,望着灯光挑了挑眉,倒也不甚介怀,只吩咐宫女多燃起几对红烛,免得夜色朦胧间看书伤了眼睛。
先前派去领皇子份例的宫人早已陆续回殿,见沈惊鹤抬脚走进来,成墨连忙凑到跟前,神情却突然变得有些犹犹豫豫,似是踌躇着该不该开口。
沈惊鹤见他那样子,就知道恐怕宫人此行又是空手而归。他倒是不气不恼,只一手撑了头,清俊的眉眼带着满满的好奇。
“宫中四房,总归不能全拒了你们吧?”
成墨苦着脸,略带懊丧地抱怨着。
“司珍房和司制房并未见咱们派去的宫人,司设房的尚仪倒是露了一面,但也只派了手下宫女回道库房中堆着的家具摆设另有他用,请殿下您先将就着用用原有的。至于司膳房……今日的晚膳倒是卡着点送来了,只是,只是这……”
言罢,成墨一跺脚,索性直接将桌案上放的食盒掀开盖子,露出其中的一盆半凉的粟米粥、三个白面馒头和两碟少得可怜的小菜。
“司膳房的人道殿下您初进宫来,胃口还不适应宫内珍馐,先给您做几日民间家常菜调养一番……只是这种菜色,连稍得宠些娘娘近旁的宫女都不如,这,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沈惊鹤伸手接过木勺,在清可鉴人的米汤中随意搅了搅,挑眉笑道。
“这不是挺有心的么?晚上用些清粥小菜,不易积食。不愧是司膳房,于食补养生一道确是多有钻研。”
“殿下……您就别说笑了,若是长此以往,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沈惊鹤不答,自顾盛了一碗米粥置于桌上,伸手欲拿起瓷盅旁的一碟小菜。指尖碰到木盒和菜碟之间的夹缝时,却是因其间并不属于粗木的柔软触感而倏尔停顿。
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停了停,很快又不动声色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仿若方才的微顿只不过是旁人的错觉。
菜碟摆在桌上之时,他的手中却也已藏好了一张不过盈寸的薄纸。
成墨毫无所觉,上前两步替他将小菜拣了放在碗里,嘴中仍不时抱怨一二句。
“把西侧的窗子关上吧,好似是起风了。”沈惊鹤用指节轻敲着木桌,偏头遥瞥了一眼半开的青纱窗。
成墨闻言赶忙转身走到窗边拴好窗,再回身时,沈惊鹤仍端坐在桌边,看上去动也未动。
“我初入宫中,规矩懂得也不多。依你看来,这各宫娘娘,是否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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