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诀需得静心,可她的心偏就静不下来。
她想到了过去种种,想到了前世的月娘待她怎样的真心真意,今世的刘夏又待她如何的毫无保留。
刘夏……
这名字原本是月娘给她取的。
这该是有多强烈的执念才会烙刻在转世的魂体上,带入娘胎,间接影响到母体,以至于给她取了同样的名字。
刘夏,刘夏虫。
夏虫不可语冰。
这是当年她夜半溜出去探查聚福鼎藏身之处,回转时被月娘撞个正着时用来糊弄她的一句而已。
【你去哪儿了?我还当你出了什么意外,差点没敲锣打鼓喊了满府上下寻你!】
【我只是……见下了雪,突然想出去瞧瞧。】
【赏雪是好,可也不急着大半夜看,待下到明晨,厚厚的一层岂不更是好看?】
【夏虫不可语冰,我自然急切。】
【此话怎讲?】
【我早些年一直在番禺一代,从未见过冰雪,方才见落了雪,就忍不住起身瞧了瞧。】
【原来如此,看来我这“夏”字取得真真儿是好,你我不仅相识于夏,你还是只不识冰雪的小虫子~】
月娘心无城府,根本不曾对她又过丝毫怀疑,可她却一心只想着拿到聚福鼎,蒙蔽了双眼,什么也看不到。
她千方百计从月娘口中套出,每逢除夕之夜,老尚书都会祭拜福鼎,阖府上下,除了他,无人知晓鼎在何处。
若非顾忌打斗起来激发了碎片的能量,她真想干脆架着老尚书的脖子逼出鼎的下落。
可她只能耐心等待。
除夕之夜,阖家齐聚守岁,午夜时分,老尚书果然离席。
她寻了个借口打算尾随而去,却不想被月娘绊住了脚。
待她好不容易佯装生气摆脱了月娘,老尚书已泰然而归。
错失良机,只能再等一年,可月娘的年岁却等不得了,她马上便满二十了。
老尚书年关未出便帮月娘订了亲,自然不是那无耻的齐府。
齐府已被老尚书打压的几乎抬不起头,还堵死了齐家表哥入仕的路,这辈子除非奇迹,不然齐表哥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做个收租过活的地.主。
老尚书将月娘许配给了太傅嫡子,只待开春便办喜事。
时间紧迫,她只得装病换得月娘忧心,并引着月娘想到了福鼎。
为了救她,月娘只得去求老尚书祭拜福鼎,求保佑她平安无事。
老尚书自然不肯,连长子嫡孙都不曾有幸见过的家传之宝,怎会轻易给个女眷看?
惯宠归惯宠,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依然牢固。
月娘心急如焚,眼看她就要一命呜呼,一咬牙,取了发簪狠扎了自己肩窝,哭着威胁老尚书,若不肯让她祭拜她便死在他面前!
老尚书气急攻心,着人夺下簪子,还将装病的她连夜丢进柴房锁了。
“再敢造次,爹便杀了她!”
月娘半身是血,哭喊着晕厥过去,谁也不曾想到,她醒来之后,不仅没有老实,反而夺了药碗砸碎在床柱,用那锋利瓷片划了自己手腕。
“刘夏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鲜血一滴滴染红了鸳鸯戏水的被褥,眼看大婚将至,这要闹出人命,这刘府岂不是要被全天下人耻笑?
不管是为了刘府颜面,也或者心疼闺女,老尚书终于妥协了,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除了求拜聚福鼎,好像也真的没旁的法子了。
月娘伤势未愈,勉强扶着墙随老尚书走了。
顾凌洛遣走丫鬟,紧随其后。
世人都以为聚福鼎定然藏在某间厢房暗室,尤其是老尚书的书房或卧房,却不想,竟是藏在这下人进进出出送水倒盆的浴房!
暗室机关藏得极其隐秘,若非她跟得紧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顾凌洛尾随他们一路下到地底,数丈深的地窖摆着一尊五尺二寸长,三尺一寸宽的巨鼎,重达千斤不止。
求拜自然最讲究心诚,三跪九叩自然少不了,还必须亲自上香。
月娘一一照做,高举高香磕得额头都见了血。
“求神鼎保佑刘夏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早日病愈,信女月娘必永世感恩!”
起身虔诚且小心地将那两指粗的高香c-h-a.入巨鼎,鼎中堆满漆黑粉尘,老尚书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撤回手时,包着纱布的手腕不小心蹭到了鼎沿,这一路动弹撕裂的伤口浸透了纱布,猩色蹭在了鼎上。
谁都不曾注意,那暗红的血迹瞬间没入巨鼎,随着鼎上古朴的纹路流转了全身。
找到了福鼎藏身之处,顾凌洛的病自然也不药而愈,月娘搂着她喜极而泣,失血的小脸惨白惨白,莫名刺痛了她的心。
顾凌洛知道这空间极度不稳,越早动手越安全,可夜半动身之时,月娘手脚并用盘在她身上,扯痛了伤口也不愿放手的模样,让她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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