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心海哑巴了,仇恨的目光立刻移向林念恩和林念慈。
二人齐齐垂头,露出极度难堪的表情。老者和两名中年男子虽面色漆黑,隐有不满,却也无话可说。案子是他们接的,黑气也是他们辨认错的,人更是他们害成这样的,被骂几句也就忍了。
他们忍得,却有人忍不得。素来不爱说话的万诗舒忽然爆发了,尖声道:“你们两个都是罪魁祸首,谁也别说谁!倪心海,要不是你相信这些野道士,我们的脸不会烂成这样!简雅,要不是你非得与梵伽罗作对,不肯道歉,更不准我们道歉,我们不会选错路!梵伽罗早就说过,我们脸上的黑气根本就不是煞气,是恶业,如果采用了错误的祛除方法,后果会非常严重。当时你们每个人都听见了,可你们就是不信!还有你,你也听得清清楚楚!”
万诗舒沾满血迹的手指向了林念恩,而对方浑身一僵,脸色顿时由白转青。
常净大师和老者已听出了一些端倪,目中同时划过一道暗芒。竟然有人早就看出了这黑气是恶业,那他的道行该有多深?
即便是常净大师,在未曾得到活佛的心授并进入中y-in之道前,也对业力、业火一无所知。
两人齐齐看向万诗舒,心念电转。
万诗舒还在怒斥林念恩,眼里满是悔恨的泪水:“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正统道门的传人,又把梵伽罗贬得一无是处,可结果呢?结果证明梵伽罗说的才是对的!他说我们脸上的黑气是恶业,他说你和你师姐根本救不了我们,他说如果再耽误下去我们的情况会更严重,他说世上唯有他能救我们!我当时差点就信了,是你那些狗屁一样的话断绝了我的生路!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脸,他的每一句话如今都应在我脸上!”
林念恩完全不敢看万诗舒血r_ou_模糊的脸,只能羞愧万分地低下头。
林念慈疼得双手直抖,瞳孔一会儿扩散一会儿缩小,已是对外界的羞辱没了反应。
可万诗舒还不罢休,继续质问:“林道长,你不是赌咒发誓说我们沾染的绝不是恶业,而是煞气吗?你不是拍着胸口保证你师姐一定能治好我们吗?可是你看看我们现在都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你毁了我们的脸,毁了我们的事业,毁了我们一辈子!你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我手里要是有刀,我真想捅死你再捅死我自己算了!”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死志。她的鼻子在来的路上已经腐烂并掉落了,想也知道即便是再高明的整容医生也不可能给她凭空安一个鼻子上去,更何况她的r_ou_还在持续腐烂,很快就会露出骨头。
如果这种恶化的态势得不到缓解或遏制,他们很可能会死!若是死得快速倒还好,最怕的就是整个身体都在慢慢腐烂,却又总死不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那样的未来,万诗舒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眶干涩地掉不出半颗泪,所谓心如死灰不过如此。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竟是梵伽罗那双始终摊开的,等待的,干净的手。
当她被悔恨切割地支零破碎时,毕泽泰开始嚎啕大哭:“朴姐姐给我打过电话的,她那时候还对我说,”他打了一个嗝,语气更加难过:“她说梵老师还在她家等着,让我赶紧过去治疗。我如果听了她的话就好了,呜呜呜,我好后悔好后悔!”
他的忏悔之言像一大片含有剧毒的藤蔓,在每个人的内心肆意生长攀爬,带来难以遏制的痛苦。明明他们离救赎只差一步的距离,就那么一步,却终究没能迈过去。为什么?是什么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堵住了他们的耳朵?是傲慢,是偏见,是愚蠢、恶毒和无知!
毕泽泰哭得越来越伤心,万诗舒也几度摇晃着身体,似要晕过去,而简雅已掐住自己的喉咙,发出悔恨至极的嘶喊。她明明给梵伽罗打过电话的!那人什么都不要,只需一句道歉。一句对不起,拢共三个字而已,说出口仅需一秒,就那么难吗?她当时为什么要拒绝?到底是为什么啊?
简雅恨不得掐死自己,而倪心海竟指着她哈哈大笑。这些人已经被难以承受的痛苦和悔恨折磨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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