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罢了。”沈绿随口答话,愣了愣才意识到黎九在门外这件事。
点亮灯火,打开房门,一脸关切的黎九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门外。
“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门口做什么?”沈绿冷着脸道。
“我想将那人挡在门外以免惊扰你的睡梦,只可惜我并没有那样的能耐。”
沈绿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将黎九叫进了屋里:“夜里冷,别站在门口。”
黎九在听到这句话后,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十分听话地跟着沈绿进屋坐下。
一时睡不着的沈绿看着摇曳的灯火,问黎九:“你说你相信轮回转世之说,那么……‘他’呢?”
入夜不说“鬼”字,黎九显然也是信这一套的人,所以瞬间便明白沈绿的意思。然而黎九却并不提那人的前世今生,而是道:“此时,我倒宁愿死的人是我。”
“为何?”
“用死亡这种最简单最懦弱的方式,便能换得你瞬间的全部关注与半生的刻骨铭心。”
沈绿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死者。别的人死去,我并不会如这般连做梦都不得安宁。”
黎九略微低下了头:“是吗……”
“这个人,就好像深藏在暗面的另一个我,看到他的死,就好像看到我自己的死一样。”沈绿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黎九愣了一瞬,沉默了。
沈绿没有询问黎九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大概能够猜到。
平日里的沈绿x_i,ng情温和人畜无害,至少表面是这样。这样的沈绿和张扬跋扈的司徒大公子看上去并无太多相似之处。
沈绿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时,已卸下了温文尔雅的皮,露出乖张任x_i,ng的骨。
转身,按下黎九颀长高大的身躯,将黎九抵在自己与床榻之间。
沈绿垂下的长发扫在黎九脸颊上,惹得黎九眼睫轻颤,却又倔强地不肯闭上眼。借着灯火,依稀可辨黎九眼眸中占据绝对位置的倒影,那是沈绿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沈绿开口,声音如从地狱之中爬出一般沙哑而低沉:“人一旦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的一生只会持续到死亡的那一刻,在那之后,别人爱你恨你记住你忘记你,那都是别人的事,你不会知道也不会与你有半分关系。死后才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曾属于你。哪怕有一个与你互不相识却继承了全部意志的来世得到了你用死换来的一切,也改变不了今世的你死后什么都没有了的事实。”
黎九抬起手,抚过身上人紧蹙的眉头,将那眉间的死结一点点打开抚平:“既然如此,那就在我活着的时候,让我得到我想要的,可好?”
沈绿一双眼死死盯住黎九,仿佛按住挣扎着的猎物:“那么,你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达成‘黎九’这个名字所承担的夙愿,还是满足名为‘赵某某’的人所产生的期望?”
“我……”黎九双眼变得迷茫起来,“我不知道我究竟算是谁,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沈绿俯身,在黎九耳边低语:“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思考。给你想要的,我可以马上做到。”
云破月,雨穿花,浓雾裹枝桠。
瓦间珠落旧苔潮,风急暗魂销。
灯花坠,人不寐,已忘是千年醉。
竹帘分隔静与嚣,迷眼看晴朝。
在这之后的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酿酒、卖酒、喝酒。
只是那梦魇却一日比一日严重,几乎让沈绿无法安睡。
加上冬季落水时落下的病根,沈绿的模样越发像个鬼一样。
终于,沈绿忍无可忍地拖着小尾巴黎九去到了司徒大公子的墓前。
司徒红叶之墓。
墓上只有这几个字,没有生卒年,没有立碑人,就连墓碑本身都只是一块破木板,就好像葬了他都只是施舍。
沈绿也不向墓中人先问声好,开口就骂:“你死了你很了不起吗!我也会死,我怕你个球!”
接着,沈绿将司徒红叶给的木匣用力摔在墓碑上。
木匣没摔坏,已经腐朽的墓碑却被摔缺了半截,少了“司徒”二字,只余下一个“红叶之墓”。
“拿走你的东西!咳……我不需要!”
原本装于木匣之中的西周贝币,也被沈绿拿出,一个接一个扔向墓碑上的“红叶”二字。
“我去你娘的古董钱!沈家酒坊只收现银!你还欠着酒钱没给,在y-in曹地府也得给我备着等我来收!咳……咳咳……”
吼到嗓子疼的沈绿抚了抚胸口,将最后一样东西——玉杯也拿出,掷向墓碑。
“我的酒好喝你就拿钱来多买点,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自己留着!”
大约是太用力,玉杯飞跃墓碑掉在了坟头的草上,没摔碎。
“你把我扔进水里的仇,我还记着呢!我现在就报仇被你看啊!”说着,沈绿直接拔了半截墓碑,用墓碑挖土,将棺材整个挖出,扛在肩上就走。
一旁全程围观的黎九目瞪口呆:“你不是怕鬼怕得睡不好觉么?”
沈绿不想回答,沉默地扛着棺材往曲江池的方向走。
黎九收起被沈绿扔了一地的古董,快步跟上帮着抬了半截棺材。
不多时,曲江池到了。
沈绿将棺材绑上石头,推进了曲江池。
曲江池面漾起数圈涟漪,一圈小过一圈。
黎九在一旁,将之前捡起的古董也扔进了池中。
沈绿累得喘了半晌,缓过半口气来才问黎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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