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言显然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井华引着姜别离开了。姜别回头一瞥,楼清尘一脚踢起撒在地上的弓矢,稳稳接在手里,随后纤长的手指搭在箭上,仅仅一瞬间的用力,箭离弦而出,将远处正在飘落的树叶直直钉在树上。
楼清尘把弓挽到身后,挑衅地冲崔景言一笑。
呦呵,小家伙还有两幅面孔呢。不怪崔景言和楼清尘不对付,楼清尘这通c,ao作放其余哪本里都妥妥的是难为主角的反派。
姜别都看不下去,更别提崔景言了。
崔景言那小子抡起一拳就要往楼清尘脸上打,楼清尘定不能让他动自己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两个人立刻就打成一团。
两个人到底把寒轸折腾来了,连带着一起赶来的郑成山。
姜别坐在墙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郑成山,郑成山长相属于古早里最传统侠客的长相,刀削斧凿的轮廓,留着络腮胡子,往那一站就像一座山,人如其名。
寒轸看着自己两个徒弟又打的挂了一身彩,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
寒轸的话还没说完,楼清尘和崔景言互相指着对方,不约而同道:
“他先动的手!”
“他先挑的头!”
这俩人在这事上倒默契得令人瞠目。
寒轸是不敢指望这师兄弟俩以后能相亲相爱了,只要以后不见面就撕,他天天给列祖列宗烧高香。
“楼清尘去抄门规三千遍,清静经五千遍。崔景言去修草坪,全山的。”寒轸气道。
好在郑成山和寒轸还算熟悉,没到丢人的份上。郑成山哈哈一笑,笑得十分爽朗。拍拍寒轸的肩,哄着几个小辈领命挨罚去了。
气得多了寒轸也气不起来了,只得笑着摆摆手。跟郑成山嘱托道:“敖放交给你带走了,让嫂子离他远点。”
郑成山走近坐在角落里的姜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姜别被捆仙锁捆得严严实实,抬都不抬头看一眼。
郑成山道:“我以为魔修之首会是一个很凌厉的人。”
寒轸和井华正犹豫着替姜别打掩护,姜别率先开口道:“伸则为虎作伥,屈则含垢忍辱,权衡利弊,不落机会。”姜别抬眼看了一眼郑成山:“这才是魔修。”
郑成山听后不怒反喜,欣赏地拍拍姜别的肩:“有魄力!我喜欢!”
“……”神行岩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年年出奇葩。
郑成山接过姜别的束缚术,反倒和姜别聊了起来。
“敖放,你既然如此能屈能伸,为何贪图那飞升的捷径,早晚都是长生不老,何苦急于一时走火入魔。”
姜别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我才不稀罕什么长生不老。凡人活一百年,三十岁成家四十岁生子,五十岁闲赋六十岁颐养天年,预估的好好的,都有个目标。而我们这些修道的呢?没完没了的奔着一个飞升,也没个安排,真说不清到底是谁的贪念更大。”
郑成山听了点点头,问道:“那你既然能入魔,那你的贪念是什么?”
姜别没有回答。
他活着,不过是为了楼清尘三个字。
他不知道他能活多久,所以时隔五百年重逢后,他一刻都舍不得松手,毕竟不知道哪一秒就是最后一秒。
姜别抬头去看在房里一个人闷头抄书的楼清尘。
姜别有很多次想抱抱眼前这个少年。那个还意气风发,众星捧月的少年。把他揽在怀里,感受他洋溢着年轻气息的体温和正在生长的骨骼。甚至他现在想把楼清尘偷走,像汉武帝那样筑个金屋子养起来,把无数个岁月里亏欠的温柔全都还回去。
有时候姜别在想,为什么一向懒得参与世事的楼清尘,在“钱”、“权”、“名”中背了一个“名”。后来他懂了,楼清尘早就做好了接受所有敌意的准备,魔修的也好憎恨,其余门派的嫉妒也好。他把他最后一点余热,都献给了神行岩。
“寒掌门,我去摘一篓花。”姜别冷不防地对寒轸道。
寒轸看着姜别看楼清尘的眼神,心中有个荒谬的想法,答应姜别去了。
姜别手上依旧绑着捆仙锁,活动并不方便。但还是坚持不懈的采了满满一筐的杏花,轻轻抵在楼清尘的窗前。
他现在这个身份没有什么能给楼清尘的,也不想和楼清尘有什么牵挂。他只希望楼清尘明早一打开窗子,心情能好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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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别和郑成山秘密回了郑家庄,没有其余的人知道。
郑成山刚把姜别送进地牢,一个身怀六甲是的女人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地牢门口,试探着问:“阿山?”
郑成山一听,忙把姜别锁进牢里。转身去迎那女人,铮铮铁骨立刻化成了水,哄着:“这地儿不是你该来的,乖上去等我,马上忙完了啊。”
那女人憋了憋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等你吃饭呢,去那么久,回来也不见你人影,菜都让小厨房热了好几次了。”
说着说着那女人还假装擦擦眼泪:“饿着我就算了,你也不能饿着孩子。”
郑成山立刻帮那女人擦那几滴不存在的眼泪,声音细得像是怕吓着那女人:“好好,现在就陪你上去。听话,我的小姑奶奶,别哭。”
那女人梳着堕马髻,耳悬明月珰,身着罗裳,步履姗姗。姜别怎么看怎么眼熟,直到那女人放下擦眼泪的帕子,露出一双含泪的杏眼,姜别才反应过来,这是林静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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