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淡漠之下,我同样也领受着苏哲不动声色的情义。比如这次帮朱彦看病,再比如,这几年关于杨从白的消息,我几乎都是从苏哲那里知道的。
我出国的时候微信还没有开始流行,出国之后校内网也不怎么上了,留学期间企鹅被盗号,一时间我跟很多同学都断了联系。但我与苏哲,或者说是苏哲与我,却一直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络。
我听苏哲说,杨从白结婚了,杨从白生了个女儿,杨从白又离婚了。想必杨从白也是听苏哲说起,于飞在美国捡了个儿子,于飞带着儿子回国了。
我急于洗刷刚才的尴尬,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杨从白看上去挺好的,没怎么变。”
“但他说你看上去不太好。”
我和杨从白仿佛在一个看不见的局里过招,但是苏哲已经做出了评判,是我输了。
服务员又添了新茶,我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对了,你们医院是不是要换新系统了?”
苏哲看了我一眼,拿起酒瓶又要给我倒酒,“怎么,你要来北城了?”
我夺下酒瓶,“你真没听说?”
“骗你做什么。”
既然苏哲没有听说,那杨从白肯定也是一样。
说实话,我羡慕过苏哲。
当年杨从白那样闪耀的人物,走到哪里都不缺拥趸者。打球有人帮他占场,上课有人帮他占座,认识杨从白这件事本身就令人兴奋,如果还跟他有相同的交友圈,那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谈资了。
但苏哲不属于杨从白的任何一个圈子。
他们两个人自己就是一个圈子。他们一直都是室友,据说宿舍的另外两个人很早就都搬出去租房住了,我曾经去过他们宿舍几次,但一直都没见过。毕业之后他们又一起去了附属医院,现在又是同一个科室的同事。当然不是说时间越久感情就会越好,但我知道,在苏哲面前,杨从白是不太一样的。
杨从白那么好的家庭,那么好的背景,他那么优秀,那么自信,好像没有什么事是他搞不定的。这是我对杨从白,一开始所抱有的盲目印象。
直到有一次我被周远迪打得头破血流,又不好去校医院,杨从白带我去找了苏哲。
那是大一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考试周前,队里最后一次训练。
当初我被梓墨拉去参加校队的选拔,原本很拒绝的周远迪也跑来参加了。梓墨球技很差,被肖晴拉去做助理,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他很满意。但球队里也不都是可敬可爱的师兄师姐,也有那么一两个讨厌的。当时有个叫雷凡体特生,很看不起我们这些业余选手,再加上周远迪甩过他的前女友,他就一直跟我们过不去。
雷凡很喜欢拿梓墨的口音开玩笑。
那天散场的时候我们正往馆外走,忘了因为什么,雷凡又说梓墨是娘娘腔。梓墨本来也没打算计较,可偏偏周远迪心情不好,他一把拉住我,把眼镜摘下来让我拿着。
他说,“拿好了”。
我下意识地接到手里,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周远迪的拳头就挥出去了。我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拉架,混乱中反被周远迪揍了一拳,手里的眼镜磕到脑门上,火辣辣地疼了一下,然后流血了。姚若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带着几个人七手八脚终于把他们拉开了。
“都他妈疯了?!”姚若晨破口大骂,“想要处分啊?还考不考试了?!”
肖晴拉着我蹲下,血止不住,她有点慌了。她翻出好长一团绷带要给我缠,太有损我的光辉形象,我说什么也不肯就范。肖晴只好胡乱给我摁了一堆棉花,居然也奏效了。
“太好了!再不行我就要去借卫生巾了!”
我一脸黑线,正要问她怎么不见梓墨,杨从白也过来了。他看了看雷凡的伤,“姚若晨你带他去校医院吧。”
“我不去。”雷凡捂着脸闷闷地说。
“去拍个片子吧,鼻梁应该断了。”
他说完回过头看我和周远迪,这个场景就很好笑了。周远迪不仅出了气,而且毫发未伤,反倒是我,去拉架还挂了彩。
我摁着脑袋上的棉花,手里捏着那个破碎的眼镜,心里非常后悔。周远迪这个眼镜可是名牌,少说也有我一学年的学费,他叫我拿着,我怎么就没好好拿着呢?
他料定自己不会吃亏,也不需要我c-h-a手;而我只能怪我自己,关键时刻不够相信兄弟。
“你们两个跟我来。”
我和周远迪乖乖地跟在杨从白的身后,跟他一起走进了隆冬的冷风里。我头上的棉花已经跟伤口黏在一起了,不知道是s-hi透了还是冻的,闻着有一股血腥。没走多远,杨从白忽然停住了脚步,我来不及刹车,差点撞到他身上。
“梓墨和肖晴呢?”他回头问我们。
周远迪脸色很差,“不知道。”
杨从白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又停下了。
这回我结结实实撞到了他身上。
周远迪连忙伸手将我拉了回去。
“马上就要考试了,”杨从白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怕你们都去校医院会不太好,怕老师会问。”他顿了顿,“周远迪,你下手真够狠的。”
把人家鼻梁都打歪了,周远迪自然无话可说。
他回过身继续走路,周远迪跟在后面问,“那咱们这是去哪啊?于飞这样不行吧?”
“去缝针。”
他惜字如金。
我们就这样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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