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工作装的年轻人坐到吧台边,把公文包放在膝盖上,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看就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他鼻梁上架着细丝眼镜,拘谨地小声问顾梓楠:“你们这是不是卡座便宜些?”
顾梓楠正洗着注酒器,没有说话。
“第一次来吧?”年轻人旁边一个男人笑眯眯地接过话,“我请你喝一杯。”
年轻人好像很窘迫的样子,微驼了背,轻声道谢。那动作一瞬间让顾梓楠想起了某个人。
“喂,来杯hball。”男人对顾梓楠说。
顾梓楠垂了眼皮去取杯子。这个酒做起来很简单,而且在内行人里,它还有一个别的名字——失身酒。高浓度的威士忌打底,只需一小杯,便足以让一个酒场小白晕菜。长时间在酒吧工作,对这些腌臢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有准备的,各种套路层出不穷,不过愿者上钩,顾梓楠也向来没什么正义感,他懒得c-h-a手。
酒调好了,那年轻人捧着杯子,第一口就被冲得皱眉。
他又不想让旁人看了笑话,便勉强喝尽了那酒。
那男人说:“小兄弟和我有缘份,去下个场子聊聊呗?”
年轻人憋的脸涨红,看男人刷了他这一杯酒的钱,也不好意思拒绝,便跟着起了身。
顾梓楠冷眼旁观了这一场闹剧,表情毫无变化,冲洗了杯子,却忽然发现任洲和贾御正坐在吧台对面的卡座上说话,任洲还不时地回头看他。
顾梓楠瞳孔骤然紧缩,不爽地皱紧了眉。
贾御看他闲下来了,便领着任洲走过来,俯下|身,在顾梓楠耳廓吐息到:“你和你父亲真是越来越像了。”方才那冰凉又隐含烦躁的眼神,几乎和股禹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以往顾禹城每次和他做的时候,都带着这样的眼神,有时还会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顾梓楠能越过贾御的肩头看到任洲默默垂下头的样子。
他撑在吧台上,同样轻声说道:“我永远不会成为他。”
说完,他就绕出吧台,去了更衣室。
贾御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只轻轻笑了一声,肩头微微抖动。
顾梓楠换了衣服出来,提溜着任洲外套上的帽子就走。
他腿长,走得那么快,拖着任洲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住。任洲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没走多远就累得手酸,还不敢喊停。
十一月中旬,晚上已经凉得很,任洲却出了一脑门细汗。顾梓楠在红绿灯的路口把他帽子一把罩上,又粗鲁地拉了一下系绳,把任洲的头牢牢包裹在帽子里。
“提的什么?”顾梓楠问,他感觉任洲又瘦了不少,下巴都变尖了。
这是他们好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说话,任洲激动得有点结结巴巴:“是鸽子!我想着拿回去可以给爷爷奶奶炖汤喝,让阿姨处理好了带过来的。”
顾梓楠微微蹙眉,接过那盒子,果然不轻快,压得任洲手指上都起了红痕。
“知道了。”顾梓楠低声道,走到任洲左边,护着他过马路。
这好像是扎根在他身体里的习惯,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
任洲没有跟着顾梓楠回家的意思,他还记得顾梓楠上次说的话,不想让对方更烦他。过了路口就乖乖地说:“那我走了。”
顾梓楠眼里的讶然一闪而过,他垂下眼皮,不咸不淡地答应了一声。
任洲踌躇着,忽然又道:“我看到了!”
两人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路边商店的招牌灯打在身上。任洲头上还傻乎乎地套着帽子,却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看着顾梓楠。
“你把酒换掉了,是不是?”任洲抿唇,鼻尖被冷风吹得泛起微微的粉红色,看着像白兔一样软绵绵的。
他看到了。顾梓楠在调酒的时候,明明先取了一瓶摆在高浓度柜子上的酒,却又放下,从吧台下不动声色地换了另一瓶。
顾梓楠闻言眉尖一挑,他没想到任洲看得那么仔细。他绝无做正义使者的想法,只是看那年轻人微微躬着腰推眼镜的样子,忽然心下一动而已。换过的杜松子酒度数也不低,但无论如何,至少不会醉得不省人事。
任洲说完这话,笑了一下,就转身钻进了等在路边的车。
车子刚刚发动,他又把车窗放下,探出头来,对顾梓楠摆着手说晚安。顾梓楠没回应,手c-h-a在裤兜里,目送着那辆雷克萨斯滑进车流里,慢慢消失。
连贾御都没有看出来的东西,却被任洲这样轻易地捕捉。
作者有话说:
调整了顺序
第20章
野仔20
‘深浅’包间。
“你看看,”刘总的手指在纸上点来点去,“这角膜本来是要给一小孩的,我这可走了好大的门道。”
贾御坐在他旁边,细长手指撑着下颚,微微笑起来,给刘总倒满了酒,轻声说:“多亏了您。”
他侧着头倒酒,茶色发丝扫过刘总手指,惹得对方心里一阵痒痒,顺势掐了一把贾御的大腿,笑得意味深长。
顾梓楠坐在两人对面,权当看不见,毫不犹豫地在那张手术书上落下了名字。
当年搬到a市后,贾御也帮爷爷拜托过眼睛的事,当时没权没势,再加上合适的角膜的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事情就一直搁浅到了现在。
顾梓楠把纸推回去,第一次眼睛里有了点温暖的色彩,他认真地说:“谢谢。”
他眼睛看的是刘总,贾御心下明白得很,两人视线一交汇,贾御手指轻点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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