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看去,正是一个骑着马的年轻男人,一身蓝色长袍,头发用玉簪子束着,眉目深刻,一双湛蓝的眼睛含着笑,惹得不少小姑娘偷看。不过他一概没理,只是在宴府门前停下了。
赵政看着他把马交给宴府随从,进了大门,放下了帘子:“看来是了。”
他想到那个稀奇古怪的传言,有些好笑。又出神了片刻,不知想到些什么,微微叹气:“真是年少意气啊。”
年少意气的谢逐流跟着管事的往里走,一路收获了无数注目,并且在那些或讶异或好奇的目光下神色自若,笑容不变。
直到拐进无人的长廊,管事的道:“谢大人,前面就是正堂了。老爷和诸位贵客们都在堂上呢。”
四下无人,谢逐流收了笑,面无表情道:“哦。”
管事的看了看他脸色,笑道:“京中好事者多,谢大人又是横空出世,自然有许多人好奇。大人无需烦恼。”
“烦恼倒不至于,”谢逐流淡淡道,“只是觉得这帮官老爷们自家老婆孩子小妾丫鬟都没弄明白呢,倒有空去管别人的事,”
他凉凉道:“咸吃萝卜淡c,ao心。”
管事的:……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你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呢!
他干笑两声,心想谢大人果然是年少轻狂,涉世未深。
谢逐流一路沉默着,在正堂前终于恢复成含笑的模样。他跨进门槛,笑着作揖:“诸位大人见谅,晚辈来迟了!”
一众谈天喝酒吃瓜子的人齐刷刷看着他。
宴大人从座上站了起来,笑着把他请进去:“你们一直说要见的谢逐流谢大人,这终于来了!”
众人纷纷道:“百闻不如一见啊!谢大人真是fēng_liú倜傥,年少有为!”
宴太傅笑着看向人群后的年轻人:“往日都说阮公子风姿绝世,如今终于有人能较量一二了!”
那年轻人一身白衣如雪,头戴玉冠,眼中嘴角都带着笑意,堪称温润如玉。此时闻言,含笑道:“不敢当——不过是诸位大人笑话我,拿我取笑罢了。”
谢逐流暗暗抽了抽嘴角。
宴太傅又为他介绍:“这位是阮山白阮公子,天香楼楼主,太原阮氏的嫡脉正宗。”
“太原阮氏,”谢逐流道,“可是开国晋阳王那一脉?”
阮山白点点头,又笑着摇头:“可惜我文不成武不就,只好借着家族的名头在玉京混日子了。”
“阮公子过谦了,”宴太傅还待说什么,便听得门外有人朗声道:“宴老大寿,赵某特来贺喜了!”
宴太傅一看,笑着迎上去:“赵将军可算来了!”他侧过身,赵政和谢逐流便打了个照面。
谢逐流拱手问好,一面打量着赵政,见他四十些许,穿着一身松散的袍子,却掩盖不住魁梧的身材和坚毅的气质。
宴太傅将几人迎进去,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且拉着谢逐流坐在自己下首,和赵政并排:“谢大人如今虽一介白身,以后却必定是朝廷栋梁之臣。赵将军,我等三人便要同心协力,辅佐陛下才是。”
赵政不置可否,朝谢逐流遥遥敬了一杯:“谢大人随三清真人云游四方,如今回到白玉京,可还习惯?”
谢逐流道:“餐风宿露是修行,钟鼓馔玉也是修行,没什么不习惯的。”
他神色平淡,乍一看真是一派仙风道骨。
赵政笑了起来,一饮而尽。
宴太傅笑着拍拍手,舞乐歌起,丝竹悦耳,轻歌曼舞,觥筹交错间,空气中都是香甜的酒气。
谢逐流早就笑的脸都要僵了,又被上来攀谈敬酒的人灌得半醉,随口找了个借口便溜了出去,在廊下站了会儿才缓过来。
夜晚寂静,宴席中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像是在说阮山白送给宴文傅的翡翠扳指。一众人品评着水头如何,成色如何,俱是说是难得一见,千金难求的好玉。
姓阮的到底家底厚,哪怕去开个窑/子,都这么有钱。他想着。
说着便看见人模狗样的阮山白走了过来,从袖中摸出一把折扇,展开扇了扇,才吐了口气:“闷死了。”
谢逐流斜了他一眼:“我看你左右逢源,享受的很啊。”
“哪有谢大人炙手可热。”阮山白笑,仔细打量他,忍不住问,“做皇帝宠妃的感觉如何,‘潇湘夫人’?”
谢逐流脸色顿时黑了:“我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阮山白想象着人高马大的谢逐流穿着宫装迈着小碎步的样子,忍着笑:“本来就是好主意,你要保证皇帝的安全,只有呆在他身边才万无一失。”
谢逐流冷漠。
此时又听见里面人继续谈那块翡翠,赵政声音带着醉意:“这成色还不算什么。当年我和陛下出征大理那会儿,他们大巫师帽子上那块翡翠,才叫绝世无双……当时陛下还说呢,这么大块翡翠顶头上,也不嫌累得慌!”
众人都笑了起来。
赵政又道:“我就说,陛下的帽子可比人家重多了,陛下也不嫌累得慌吗!你猜陛下怎么回答?”
众人都道猜不到,纷纷追问。
赵政大笑起来:“陛下说,‘我一直嫌重,还不如给你!’”
此话一出,大堂内陡然安静下来,门外的谢逐流挑了挑眉,而阮山白依旧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一片鸦雀无声中,宴太傅笑着叹气:“赵将军真是醉了!一口一个‘陛下’,早该改口叫‘先帝’了!”
众人干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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