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气难得晴朗,雾散后阳光照得人脸暖洋洋的,曲离套了件休闲卫衣,抓了两把头发就跟向安出了门。
曲离摸透了向安脾性。他敢打赌向安大学这一年半,实际出门次数一双手都能掰清,自己不认路又怎么可能带他潇洒带他飞?没办法,最后两人一合计,只能打车去了算得上是个景点的圣安寺。
十一月份树木花草该凋的都已经凋得差不多,圣安寺山道两边梧桐小叶榕落叶积了一层又一层,就是丛丛号称不凋的松柏也显出暗沉的苍灰色。
说是景点,但其实没什么游客,特别他们去的这天不算节日又没什么特殊活动,哪怕诚心香客也只稀稀拉拉寥寥几个。
向安他们并不信佛,选择这里唯一的原因:寺庙标志性建筑回安塔端在山顶,是居家旅行,强身健体的绝佳之选。
爬上山顶一派清新。向安瘫在长椅上喘气,翻着白眼听曲离在那里无耻地嘲笑他体弱以及叽叽歪歪一大堆废话。
好在没叨多久曲离就转移了注意力,往一边挂了满树红绸丝带的老树蹭去。那老树壑纹斑驳饱经沧桑,枝桠上结的红丝带有新有旧,上面或多或少都写了字。
曲离探手拉过一条带子,看了好一会儿回来,兴致勃勃同向安讲他高考前被他妈拽去广灵寺祈愿,也写过一条顺心带。
向安还没缓过气来,不咸不淡地配合问:“哦,那你许了什么愿?”
曲离伸个懒腰也靠上长椅:“说了就不灵了。”向安没继续追问,过了会儿他自己却又添一句,“不过也确实没灵,所以说神啊鬼啊都信不得,幸福还是要靠自己争取,对吧?”
向安懒得抬眼,敷衍说:“对。”
原本向安是想歇够了就走,没打算进塔楼的。那塔十层楼高,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可曲离偏偏说塔上有个求签的特别灵,非要上去试试看。
向安特别惊异,他来河宁一年多了都不知道回安塔上有个求签的!曲离才来几天居然了解得比他还透彻?!
最重要的是,既然曲离连这些小弯小道都摸透了,还抓他来陪游不是撑的吗!
可曲离没等他多想,拖着他嘿哧嘿哧爬到九层,直冲求签的幡子摊。向安还没缓过来,任他拽着手自己在后面撑腿喘。曲离规规矩矩作了揖,就向守层的僧侣开门见山道:“师父,我们求姻缘。”
上了年纪的老僧人看了看眼前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小青年,又看了看他身后喘得起劲一看就是体虚的小青年,脸上顿时各种情绪变化,半晌平复下来:
“咳咳,年轻人,平日里还是多些注意,不要太过放纵……”
向安意识到不对,白曲离一眼,迅速抽回手赔笑说:“不好意思啊师父,是他自己求姻缘,我求事业,我求事业。”
曲离讪讪摸摸鼻子,没说什么。
求签时向安晃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柔红大衣,从十层下来正好路过镂花窗。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河宁果然太小,出来逛个寺庙都能遇上顾筱然,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呐?
打开签纸,向安求的事业,上面只有八个字:高山险阻,纵览博宽。曲离凑过来瞧了一眼,嗤声:“什么高山险阻?哪来的高山险阻?嘁,我看一点都不准。”
向安说:“没有啊,高山险阻,很准嘛。你的呢?”
不知道曲离那纸上到底写了个什么花,扭扭捏捏一直不肯拿出来,磨到下了塔楼,才不情不愿负气地一把摊开:“喏。”
签纸上字多了几个:船拍水响船遇石,筝挂荆棘速断之。
看曲离耷怂的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向安瞬间想到赵玥言,就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劝慰:“筝挂荆棘速断之,感情嘛,不是一方能决定的,求不来的事早早放弃,对你对她都好。”
曲离哼了一声,意料之中没有理他。
缘分缘分,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缘分?曲离把签纸揉成一团,愤愤地扔进回收桶,几步赶上向安勾肩搭背走开。
向安避几下没有避开,就随他去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从前上高中曲离就说他温吞,不管别人怎么招惹他摆弄他都不生气,高兴的时候抬个嘴角笑笑,不高兴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哪怕不喜欢也会接受,从来不抱怨,没有情绪过激的时候。
不像个活生生的人,倒像包棉花,一拳打过去没什么触感,收了拳它又慢慢悠悠弹回来。
其实曲离不明白,向安就是懒。
生气总会气消,争吵还要道歉,多麻烦?
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反正也没有触及底线,实在懒得跟人计较。
不过说到底线,也确实从来没人触到过。每每他觉得承受不了快爆发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底线擦一擦,又能再降一个度。
向安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2006河宁
快出正大门时,向安又遇上顾筱然,她身后跟了个高高瘦瘦的黑大衣男生,果然不是一个人散心。
小情侣嘛,四处转转上个香拜个佛求个姻缘,很正常。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去试试那签?
那时候恰巧曲离因为签上箴言十分愤怒,执意要去买个雪糕败败火,向安本想说:大冬天寺庙门口哪来雪糕?你以为菩萨们都跟你一样脑子秀逗吗?
回头沉默了一下,觉得河宁民风他实在不甚了解,兴许门口摆摊的阿姨脑回路就是这么不羁呢?
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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