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星辰从柜子里给我拿药,用剪刀剪下一定的颗粒数,然后拿小袋子给我装好,扔过来。走过来之前又洗了一遍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还别说,怕。”
我看着他的咸猪手:“你这么一摸,又要洗多少次才安心?”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身又去洗了一遍。
厉星辰的洁癖在我看来已经到了有点发指的地步了,手掌心都洗蜕皮了,出门还必带手套,这些年好像更严重了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医生都这样。
其实我还是该感谢厉星辰的谨慎,如果不是他每次都这么谨小慎微地观察着我的失眠症,我在刚到日本那段寂寞、昏暗、郁郁寡欢的日子里,或许我真的会一股脑地把药片都给吞了。
其实治疗失眠症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药,一种是酒,而我通常双管齐下。
厉星辰看出了我的意图,把白兰地一收,故作心疼道:“诶诶诶,十几万一瓶我刚拍卖下的,你给我剩点。”
然而此刻我迫切想要饮酒,我的胃和我的心情告诉我,最想要的还是酒j-i,ng,因为酒j-i,ng可以很好的安抚自己的情绪。
“我就不信你这儿就这么一瓶,说吧,别的藏到哪里去了?”
“你还是死心吧,要酒没有,要命一条。”厉星辰反对到底。
得到这个答复后,我就起身毫不留情地出门走了,不顾那家伙在我身后跳脚大叫‘卸磨杀驴’。
……
回国之后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充实的,新媒体在国内的趋势远远比在日本更有前景,流量变现是每个公司追逐的目标,而到了七八月的旺季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连轴的开会之后,与新团队几乎是零磨合直接上轨,在日本的那一套虽然对于国内而言有些苛刻和冷淡,少了点人情味,可是效率却是一等一的好。
但雅例行与我做了汇报之后,合上文件夹:“极点企业的对接人已经与我商定了签约时间,下周五他们的老总和负责人都会到场。”
“食宿安排了吗?派去迎接的车呢?对方时间宽裕的话,安排个地陪带他们在城里游玩一下。”这是符合中国人做生意的套路。
可是但雅摇了摇头却说:“极点的老总脾气有些与众不同,不大喜欢应酬,一般除了公事也不会和合伙企业的负责人有过多私交,他们那边的意思是当天来签完当天走。”
“这是他们提的?”
“是。”
我抬起头,觉得有些意思。不喜欢应酬的生意人的确很难得,不过这样倒是正好,我也不喜欢虚与委蛇、酒气冲天的应酬,对方既然这么有个性,反而是少了我的麻烦。
“好,那就交给你全程盯着。”
下班时间尚早,我在想着如何打发。
新搬进去的家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尤其是好酒,于是叫了个的士,让他带我去「然而」。
没错,就是那个烧过一次的「然而」。
人都是矛盾的,同样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有些你恨不得再也不沾染,有些却逼着自己一次一次去习惯。而至于「然而」。
我的想法要单纯的多,在童城的酒吧里,我只认识一个「然而」。
一个连外套也没有穿,领结松松垮垮,虽然样貌不出众但是看起来形单影只的人,坐在吧台前喝酒,多少会给人一点邀请的含义。
把思诺思扔了一颗在威士忌里,看着上头冒出一点点的气泡,然后渐渐溶解,再举杯从喉咙里划过,宛如饮鸩止渴。
我的神经也开始舒缓。
如果让厉星辰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跳起来大骂我。可是那也管不了了。
我透着酒杯里的点点气泡,思绪就渐渐被拉远。
我还记得,第一次到「然而」,也是因为秦浪。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不会喝酒的乖学生,我迫切想融入秦浪的圈子,所以才大着胆子进酒吧。
头一次喝醉,是他的哥们将一瓶啤酒往我面前一推,笑:“不是说为了秦哥做什么都行么?酒都不会喝,装什么纯情啊。”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酒灌进肚子里,酒气冲了鼻子,难受得我只想咳嗽,可我还是一口气喝光了。放下酒瓶的时候,连人影也买没看清就倒了。
从头至尾秦浪都没有帮过我一下,最后我还是扶着电线杆吐得天昏地暗,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现在回头想想真傻,少年不知酒滋味,这可是好东西呢。
没过多久,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这人身上穿得很华丽,五官深刻,身材高大,应该是个吃得开的角色。
他笑着问我:“一个人喝酒这么无趣,要不要来一杯龙舌兰?”
龙舌兰是这个酒吧的暗号,暗示yī_yè_qíng的意思。我看他胸前别着一个鹅毛的胸针,知道他是个mb,便摇摇手:“谢谢你的热情,可惜,我不喜欢龙舌兰。”
对方并没有识趣地离开,而是靠近我,用一种诱惑的声音道:“那你喜欢什么酒,我都可以‘调’的。”
眯着眼睛看他,道:“我喜欢喝自己点的酒。”
他舔了舔舌头:“试过我的,你就会知道更喜欢什么了。”
算他倒霉,赶上我今天心情不好,拿起酒杯就打算往他头顶倒下去,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有人先替我解决了。
是一个身穿小西服的个子不高的男子,他拉了拉那人的衣袖,眉头一皱:“彻,这位先生不是你服务得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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