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前,某个电视节目说唐朝人的平均年龄将将三十岁,房俊是不怎么信的。若说是唐初隋初那会儿还差不多,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捉对厮杀,平民百姓十不存一。
至于现在,房俊就更不信了……
瞅瞅眼前这几位,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单单他们几个,就能把整个关中的平均年龄拉升好几个百分点……
“这……”房俊指着这十几位老太爷,不可思议的看着温书桐:“监正大人是让他们给下官干活,还是让下官给他们养老?”
这几位老得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都快赶上风干的橘子皮了,便是哪一位都不低于六十吧?也是难为温书桐了,搜遍整个关中也不见得凑齐这么几位……
温书桐也有点尴尬,确实是年纪大了一些,但是年轻的自己都留着干活呢,跟你去混日子不是浪费资源吗?
“贤侄切不可小瞧这几位,年岁虽然大了一些,但各个都是心灵手巧的老工匠,各个都是咱军器监的无价之宝!整个军器监里头,几乎都是他们几个带出来的徒弟……”
温书桐温言解释道。
房俊瞅瞅他,心说恐怕这几位的徒弟的徒弟的徒弟都开始带徒弟了吧?
不过算了,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看上去身子骨还算强健,自己给他们安排的活计也不重,年纪大一些倒更稳重一点。
温书桐见房俊默认了,赶紧招手把书记官叫来。
“你去把咱们城南作坊的地图拿来,让房少监选一块地,作为试制新式武器的工坊。”
那书记官赶紧答应一声,小跑着去寻来一块比例严重失真的地图。看着这地图,房俊就不由得咧咧嘴,山川河流就像是小学生涂鸦似的,不过大致方位还算清楚。
他知道古人并没有意识到大地是球形,不懂得投影技术,所以绘制地图的时候并不是基于大地投影的比例尺,而是一种“计里画方”的技术,所以看上去才会严重失真。
他需要的地方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是人越少越好,于是便在地图上靠近终南山的地方随便画了个圈,圈了大概有二十几亩地。
临走的时候,大抵是温书桐觉得自己把这十几个老掉牙的工匠指派给房俊确实有些不厚道,便又给了一个叫做李陀的书记官。这人三旬左右,身材粗壮敦实,而且眼目灵动,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也好供房俊差遣。
总不能跑个腿,还得指派那些个老爷爷吧……
领着一群老太爷出了军器监,房俊越看越是心塞,咱这是要搞老年秧歌队么?
只得打发那送铁锭子的车夫,回去庄子叫上十几二十个青壮,顺带弄几辆马车,自己则带着人晃晃悠悠慢慢的走着。
没办法,想快也快不了啊……
好在家里的家仆给力,从骊山的庄子出来,过了灞桥,不入长安城,而是绕着城墙直接往南边走,没到一个时辰便追了上来。
房俊让老工匠们上了平板马车,自己则带着家仆骑着高头大马,顺着沣水河岸的小路,一路赶到终南山下。
军器监的工坊一片连着一片,在山脚下铺开,宛如一座小城镇。
房俊选的那块地在这片工坊的最里边,不过等到到了地方,却看见南边的半山腰处,隐隐有一排破落的房舍。
房俊皱皱眉,他不需要多好的硬件设施,但是保密是头等大事,自己若是在此处设立作坊,其不等于完全暴露在别人眼前?
“上面那处是人家亦或村落?”
房俊问那个叫李陀的书记官,这位挠挠头,明显也不知道,却听马车上一个老工匠说道:“那是前隋一座兵营,不过武德年间就废弃了。由那处再向上,翻过几道山脊,便是子午谷军营。”
在古代,穿越秦岭去往西南及周边地区的道路主要有六条,从西到东依次为: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
秦岭地区山高谷深,尽管这六条大道全都占据险要,但在古往今来的战争中,它们仍然许多次或被攻破,或被偷渡,这其中,子午谷里的子午道,却是这六条古道中,唯一一座多次被人谋划偷渡、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险峻要塞。
所以,才有“秦岭六道,子午为王“的赞叹。
既有军营,又有如此要塞,保密条件简直就是得天独厚,房俊大喜,问李陀道:“某可否将工坊设在那里?”
“少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这一片都是荒地,无人耕种,那兵营又是废弃已久,肯定没问题。”
李陀神态很恭敬,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只要你不在军器监里捣乱,咱们监正大人自是什么都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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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废弃的兵营处于一个不大的山谷,谷地中间甚至有一条小溪流过。只是废弃太久,黄泥垒砌的房屋风吹雨淋早已残破不堪,实在不堪入住。
不过这难不住房俊……
他没有去工部调人来帮助修葺房屋,倒不是风格有多高,而是工部司的主事乃是吕则颂,房俊怕张了嘴却被人堵回来,太丢脸……好在房家自带工程队,柳老实那个被娘舅拐带着“不务正业”的二儿子柳天养,自打从房俊这里学去盘炕的手艺之后,在新丰一带很是得了些名气,纠集了一帮子泥瓦匠,盘炕、盖房、砌墙,很是接了不少活计。
而开春之后大量的灾民住房则算是让这只七拼八凑的“非典型工程队”得到了宝贵的练手机会,终于算是有模有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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