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是谁?!
朵澜拧着眉,好半天,才将脑海里突然浮现的画面,和现实中的眼前景象分离开来。
原来,那只是梦一般的碎片影像。
身侧的人却是急了,一把抚*放在薄被上的手,细细摩挲着,再次急道:“朵朵,好些了么?哪里痛,告诉我。”
仔细辨认了许久,失焦的眼神这才对上眼前焦急万分的人影,是汲寒烟。
朵澜动了动唇,顿觉咽喉一片火辣,竟是说不出话来。
汲寒烟转过头去,向不远处的下人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倒水?!”
须臾,怯怯的小丫鬟捧了水杯过来,汲寒烟却不假人手,自己兀自接了过来,试了试温度,这才一手撑起朵澜,柔声道:“朵朵,喝水。”
身子只略略一动,脑后便传来了针扎般的刺痛感,她“哎呀”一声,推开寒烟的手,自己抚上那痛处。
除了痛,触手所及之处,手下的触感没有什么不同,她疑惑地眨眨眼,垂手不语。
寒烟却也不恼,将那水杯放在手边,转手去拉下朵澜的手,耐心解释道:“你受了风寒,不要乱动。大哥来看过了,没有大碍,但也要好生休养。”
朵澜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那痛只短暂一闪而过,半信半疑地盯着眼前男子那有些青黑的眼眶,他,是一直在照顾自己么?
*无礼的汲寒烟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刻,而表面恭谨善良的汲香川,私底下却那样混账变态。
那,望月呢,望月呢?
叶朵澜环视了一圈,只有刚才端水,此刻正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在角落里候着,其余人,全都不见。
寒烟似乎猜到什么,扶着她半坐好,又掖了掖被角,这才缓缓开口:“香川这回是过分了,大哥已经把他送到了死人谷面壁思过,至于你的那三个暗卫,算是失职,全都在后院领了赏,每人三十杖。”
朵澜一时怔忡住,天弃、天厌和天妒,又一次因为自己而受了责罚,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暗道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主子。
寒烟仔细地审视着她的神情,不知是放心还是怎么,暗自松了一口气。
噬骨的折磨,像是一场梦。
可那日,在朵澜脑中飞速闪过的片段,竟如一池搅乱的春水,再也拼不起来任何影像。
她一如既往,像是只受了伤也不敢呜咽的幼兽,低低地垂下了头,泪痕只是隐在湿润的眼角。
戏台上最风光的戏子,怕也比不得她的能忍与会演,筋疲力尽,只为隐藏起本能的恨意。
这是什么世道,这又是什么江湖,连恨一个人,都没有资格,都只能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柔顺姿态。
寒烟起身,低声哄了她几句,便说要亲自取来给她一直煲着的汤药。
朵澜抬眼,顺势望过去,闪烁的烛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异常的狰狞,竟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能握紧了小小的拳。
她想,死人谷是么,真好,那地方,常年不见有人去,当真是,死在那里,也没人知晓。
与此同时,听雨阁内,望月眸色平和,用指肚揩去那已然干涸的血渍,将那弯曲得不像样的金针,悄悄纳于怀中。
卷一含苞023
死人谷,并不是一个谷,它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坐落在弃命山庄后山处的一个地方。
但它,毕竟有一个骇人的名字,因为这乃是山庄之中,有人触犯家法后必到的责罚地。
这是一座死谷,谷中俱是双人合抱的古松巨木,枝干密集,十分茂盛,一片苍翠。
茂林的深处,模糊地现出一座老宅,在夜空的光芒中,高大的墙反着苍青灰暗的白色。
传说,这是多年前,汲家的老祖宗所建的汲家老宅。
只因百十年前,有堪舆高人指点说,这里气过重,恐福不及后代子嗣。是以全家搬入了现在的弃命山庄,这座老宅,从此便逐渐荒废了。
古宅内共有九座塔形堡楼,其中八座较低的,拱围着中央一座高耸入云,特别凸出的独立碉楼,呈众星拱月之势。
这一座碉楼外墙,旋转着一圈木制楼梯。虽年头久远,但尚且坚固稳牢,只是那踩上去“吱嘎”的声音,在夜色中听来诡异,令人牙酸。
来人提着盏飘摇欲坠的白纸灯笼,行得缓慢,绣着暗色花纹的白色披风,在夜风中被吹得一鼓一鼓。
看身形,这应该是个柔弱纤细的少女,身量未足。
一手灯笼,一手食盒,叶朵澜走得缓慢,绣鞋下,便是那吱嘎作响的木楼梯,她曲曲折折地上着小楼。
“香川少爷。”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顶层的门紧密,一丝声响也无,令人怀疑,这里是否有人。
从门缝窥去,那老旧的屋内黑漆漆一片,夜风穿过灰白的老墙,呜呜的声响叫人害怕。
若不是汲寒烟告诉她,她恐怕也要转身离去,这,本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呵……
弯*,放下食盒,朵澜提高右手的纸灯笼,试图将周遭看清一些。
屋内桌椅床榻俱全,只是未掌灯,看不清,朦朦胧胧的轮廓,有些骇人。
已是七月底,且不说明月,连繁星也不见几颗,朵澜心生疑惑,隔着门,耐着子又唤了几声:“香川少爷,我是朵澜,给您送些吃食……”
偌大的老宅院,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弱弱的回音空响。
然而期待中的汲香川,却一直未现身。
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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