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淡淡道:“公主之女,本无爵位,便是破格恩封,郡主爵已算僭越。无忧身无寸功,怎能承公主爵,还赏她封地呢?她小小年纪,担不起这样的大福分,还请公公转告陛下,趁圣旨还未广发出去,便收回成命罢!”
张得胜背后一凛,忙道:“殿下不比别人,从小就和陛下情分甚笃,何况北延一战,殿下居功至伟,如今不过是给咱们小主子一个荫封而已,小公主福德深厚,哪有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
无忧睁大眼睛听他们说话,大约也听懂了七八分,两手捧着脸,眼珠子转了转,就要脚底抹油——开溜。
谁知刚动了动,就听玉疏的声音不冷不热传来:“站住。”
无忧一僵,粉雕玉琢的一张脸皱成了一只苦瓜,眉眼耷拉下来,就真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玉疏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和张得胜说话。玉疏知道此事张得胜做不了主,便打发了他,才似笑非笑看着无忧,“出息了,嗯?谁跟娘说,自己一直乖乖呆在清和殿,没有闯祸的?今天见了谁?”
无忧哪里知道娘亲只是从张得胜来了,就推出她今儿真出去了呢,她是素来知道娘亲的性子的,见状再不敢瞒,笑嘻嘻扑过去,抱着玉疏的腿,撒娇道:“娘亲,舅舅可好了。有这么————好!”她用手比出一个大大的姿势,“娘亲,虽然我是第一次见舅舅,可是我特别喜欢他。”
玉疏垂下眼睛,只是笑,摸了摸她的头,“那是你舅舅,自然疼爱你,就像三姨,不也是很喜欢你么?”
无忧摇摇头,表情有些困惑,又有些她这个年纪独有的天性中的敏锐,扳着手指对玉疏说:“舅舅很疼我,好像和三姨又不大一样。舅舅还说,要送一份大礼给我!”
玉疏垂下眼睑,声音淡淡地:“哦?”
见玉疏有些不信,无忧还特地强调了下:“是真的!舅舅说之后我就知道啦!舅舅可是天子,天子说话,自然一言九鼎!原来舅舅所说的大礼,便是要封我当公主么?”
“娘亲没有不信。你说的话,娘亲怎么会不信。”玉疏目光柔和地看着女儿粉嫩的脸,从容一笑:“你舅舅说话,也的的确确是一言九鼎的。明天记得去谢恩,知道么?”
无忧乖乖点头应了,看玉疏神色平宁,以为此节就揭过了,正在窃喜,就见玉疏陡然沉下脸来,问:“无忧还没告诉娘亲,怎么会乱跑出去的呢?”
无忧忙收起上翘的嘴角,可怜巴巴地再扑上去,双手双脚缠着玉疏,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
“娘亲,我错了。”她觑着玉疏,见她不为所动,愈发哭丧着脸,“人家真的……真的没有乱跑!就在长乐宫的小庭院里呆了一会儿,谁知、谁知就正好遇上舅舅了。”
玉疏一眼就看穿她的小把戏,十分温柔地问:“娘亲出门之前,是让你呆在哪里反省?”
“嘤嘤嘤,娘亲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啦!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乱跑了!娘亲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无忧扭股糖似的黏在玉疏怀里,心下就是一颤。
玉疏哼了一声,见无忧都快缩成一团了,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来将她抱着,“下次再乱跑,出了什么事,可别叫你娘给你担待!”
无忧见玉疏气渐平,又没忍住本性,小小贱了一句,“出了事娘亲不担待我,那还要娘亲做什么?”
玉疏柳眉一竖,实在没忍住,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要将她胖揍一顿,“哼,要娘亲做什么?你娘现在就给你看看,要娘亲做什么,哈?”
玉疏的手还未落下去呢,无忧就张开嘴一通嚎,恍若已被揍得哭爹喊娘。玉疏望着自己高高举起,离她的屁股还有十万八千里的手,久久无语。
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小无赖了呢?
无忧正趴在玉疏腿上,只管咧着嘴干嚎,粉嫩的小脸上几滴鳄鱼泪,忽然一抬头,就瞧见门口的一个人来。她脸色一喜,跳下玉疏的膝盖,就伶伶俐俐往门口溜去,张开双臂就要他抱,甜甜叫道:“舅舅!”
玉疏冷笑,在她肉多的地方轻轻拍了几下,看她这麻利劲儿,就知道这机灵的小鬼头压根没事。
楼临无言俯身,把无忧抱起来,也不动弹,隔着这十来步的距离,向殿内望去。
殿中端坐的玉疏也正好看过来,那一瞬间一切都好像凝固住了,匆匆忙忙行礼的张得胜、旁边端着茶盘正要上茶的衔霜……都渐渐淡去了,只剩楼临抱着一个小小五岁女童,如当年一般,踏进长乐宫里,将玩累的小玉疏送回来。
数年时光纷繁而过,许多记忆忽然在脑海中回溯出来——在这座宫殿里的——柔软的、温情的、暧昧的、旖旎的、苦痛的记忆。
一切散去之后,岁月终于还是被定格在了现在。
玉疏无声笑了笑,又对无忧招了招手,声气平和从容:“无忧快下来,不许在你舅舅身上放肆,仔细你舅舅生气。”
无忧虽然还很想黏着楼临,但她其实是很怕娘亲的,尤其是娘亲这种什么情绪都不露出来的样子。她忙松了手,想跳下去,却又被楼临下意识搂紧,不能动弹,又听楼临道:“我怎么会对宴宴生气。”
他那样认真地盯着玉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叫玉疏的唇齿一时都像黏住了,象是极粘腻的糖,可是细细咀嚼了,又有些微微的酸苦。她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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