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什么词能够概括温珩过去十几年的话,那便是“认命”:温璃不要的他就收着,温璃辱骂的他就受着;对自己喜爱的他从不敢拿出来示人,只能捂在手心中,即便是寂静无人的时候,他对那喜爱的也只敢远远看着,而后再反复品尝自己那份名为“喜爱”的心情——在他看来,也只有这个才是他自己的。
假如归雁徊真的愿意追随自己的话……温珩有些不敢想,又忍不住不去想。这时他忽然好羡慕好羡慕他的哥哥,“如果那样的话便能让若邻留在京中常伴左右,”温珩怀着他卑微的心去想,同时又不得不努力地扼住嫉妒的幼苗,“不去嫉妒长兄”已是他仅剩的自尊。
“殿下放心。”归雁徊说,他就像再一次参透了温珩的念头一样,贴到温珩脸边,对温珩耳语道:“我会让殿下留在京城的。”
归雁徊离温珩很近,温珩便嗅到了一点烟草香,这烟草味与温珩以往闻过的都不同,或者说是很特别,带着点似有还无的清香,又带着点若隐若现的冲劲。
他的气息吐在温珩的颈边,痒痒的,不知是因为归雁徊离得自己太近,还是因为他被看穿了心事,温珩的耳朵红得发烫。温珩看着归雁徊,忽然想起奶娘说的狐妖,吸了天地之j-i,ng气的千年妖怪会变作人形,魅惑人间,温珩不自觉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昨夜不是雷雨大作吗?说不定狐妖就是在那时上了归雁徊的身。
“祈王——”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有些冒失进来,可刚一到这偏殿口,小太监就满面惊讶地盯着祈王和归监正贴在一起的脸,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他又瞥了一眼夜色中四下无人的偏厅。祈王好像还拿着归监正的贴身汗巾,说起来祈王的衣服……似乎不太整齐啊……
这小太监内官中地位不高,没捞上读书识字的名额,整日都是伺候着妃嫔王公做那些子事,现在看到这一幕也很难不往这上头想。完了!小太监认为自己撞破了什么,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听说太上皇未及弱冠便一夜御三女,看来祈王真是有乃父雄风啊!圣上家宴也毫不畏惧!
温珩一回头便见着这小太监非礼勿视的样子,他赶紧挣脱开来,“什么人站在外面?”
“小的名叶籽。”小太监还是那副半捂着脸的样子跪下。
“看到什么了?”温珩难得的抬高了声调。
“没看到,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叶籽“机智”应答。
“我……我是问你看到什么了急急忙忙来叫我。”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事,让这小太监一搅和,就跟真的发生了什么一样,温珩瞬间就红了整个小脸,回头一看归雁徊,这家伙明明前一刻还说要对他鞍前马后,现在竟然就这么看他笑话。
“是是……圣上要到了,奴才来请祈王回宴上。”
“知道了,你先去吧。”温珩摆摆手,那又成熟又稚嫩的样子让归雁徊觉得颇有些可爱。
不过,归监正这人,看上去一丝不苟到了偏执地程度,没想到在这方面上居然这么大胆,小太监叶籽一边小跑着回去一边想,啊,祈王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吃得消吗……
温珩与归雁徊当然没有想到他们二人的关系会在小太监的脑子里经历一番怎样的惊天动地、翻云覆雨,这两个人只是一前一后地回到宴上,待二人落座两刻钟后,便有内侍扯着尖细的声音宣道:“圣上驾到,众臣恭迎。”
一听皇帝来了,厅内的人赶紧跪地高呼万岁,景承皇帝被大太监向倾阳搀扶着,虽然虚弱得不行,他却努力挺直了身体,用意志强行让病体显出点帝王气概来。
“万崇文呢?”刚刚落座,景承帝便问起了首辅的去向。
大燕一朝,各事由“二府”统领,二府即为分管文、武两事的政事堂和枢密院。政事堂下设六部,由参知政事兼吏部尚书万崇文统领,枢密院执掌兵权,金吾将军顾钺初负有拥立之功,已任枢密使多年。成祖时期,设置内朝统领朝臣,由内朝议事,外朝执行,万崇文与顾钺初是二府首领,也是内朝两位首辅,被称为二相。
除二相外,另有兵部侍郎石卓、户部侍郎仇贞良、吏部侍郎邢瑞列位,这五人便是当今内朝五位大学士。
所有人都知道,景承帝已经近三个月未上朝了,如今突然出席家宴,必有重事。可偏偏此时,万崇文身为首辅却缺席了,难怪景承帝不满。
“禀陛下,”邢瑞是万崇文一手提拔的,许多时候便是万崇文的传声筒,他恭敬地答道:“参知政事万崇文抱病无法前来,望陛下恕罪。”
景承帝听了后,冷哼一声:“又病了,想必是病得比朕还重。”他念叨,“万首辅这病来的好啊,拟票批红时从来不病,但凡涉及立储他就病了。”
景承帝一提到“立储”,宗室子弟和朝臣均不敢抬头,坐在最高位的景承帝扫了眼下面的脑袋:“揣摩圣心,诸君皆不及万首辅。”
景承帝的话惊得众人皆不敢言语,不少人在心里揣测,君王更迭往往伴随着权力集团的更替,陛下这是要在下任帝王登基前剪除万首辅的羽翼?
没人知道答案,也没人敢妄自响应,且不说一边的景承帝是当今圣上,那另一边的万崇文可是自洪德帝时期便任首辅,朝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是他提拔上来的,听说当年大理寺少卿在背后说了一句万首辅“权j,i,an当朝”,就不知怎么的被万崇文知道了,接着万崇文给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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