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他又回头去看场中战况。在霍英看不到的地方,他将冰冷的指尖攥进手心,似乎在试图借此平静心绪。
场中两人还在酣战。
之前追在宿殃身后的魔教众花侍此时早已抵达水塘边,但看到对面腾云阁侍卫们都没有出手,便也没立刻加入战局,而是留在水边暗暗戒备。
忽然,梅十三沉声开口:“圣子当心,东方又有人来了!”
宿殃没空回头去看,但隐约觉得,来者一定是中原武林的人。说不定就是顾非敌和他的部下,要来营救这月白衣衫的炮灰配角呢!
这样一想,他立刻有些焦急。
他这边还没能将人拿下,那边人家又来了援军,这仗,怎么打?
宿殃试着回想了一下剧情,似乎,在剧本里,顾非敌将被他俘虏的侠客救下之后,魔教也是放了一堆狠话便撤走了的。
所以一会儿只要他及时撤离,应该……也不会崩剧情的……吧?
一想到当年在小玉楼被剧情崩塌支配的恐惧,宿殃脚下一顿,差点被自己的惜花步绊倒。
顾非敌手中剑锋慌忙一避,贴着宿殃的脖颈擦过去,在他颈侧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宿殃嘶地抽了一口凉气,心道好险!他不过一走神,竟然差点被个炮灰配角直接斩杀!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想到这里,他倏地沉了脸,c,ao起软剑便向对方扑头盖脸地攻击过去。
顾非敌挥剑防守,不知为何,竟好像再也没能抓住机会进攻。
水塘东面新来的那队人马很快抵达,见水畔两人正在对战,一方明显有所保留,另一方却剑剑往致命处招呼,一时辨不出这两人是在切磋还是赌斗。
等到距离水潭十数丈远的时候,那群人中响起一声惊呼:“是魔教!那红衣人是魔教圣子,宿殃!”
话音刚落,他们队伍中竟有两人架起弓|弩,也不知会一声,冲着宿殃和顾非敌的方向,直接击发了箭矢。
徐云展一惊,喝到:“当心!”
梅十三立刻运起惜花步上前,挥刀试图拦截箭支。
然而弩机箭支极快,虽被他拦下一支,却还有一支向着宿殃与顾非敌两人袭去。
彼时宿殃背对着来人,只听见箭羽破空,下意识就要转身格挡。然而如果转身,他的背后空门便会留给对手。
一时间,宿殃腹背受敌,不知该如何处理,瞬间懵了。
顾非敌横剑挡开宿殃未来得及收的招式,飞速上前一步,扳着他的肩膀将人半揽在怀里转了半圈。
他攥紧长剑,手中剑锋一甩,便将那掠来的箭支打得斜飞出去,没有伤及两人分毫。
顾非敌紧张地看向怀中人:“你……”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来,宿殃便狠狠一掌击在他的胸口。
掌风磅礴,将顾非敌逼得后退数步,仗剑躬身,猛地咳了两声。绸布头巾下,幽黑的双眸中满是错愕。
宿殃提剑后退,低喝道:“十三,走!”
梅十三听令,立刻招呼魔教部众,牵了饮好水的马匹,向荒原腹地撤离。
宿殃骑在马背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新来的队伍。
那些人衣着缭乱,武器混杂,年龄不一,明显不是什么大门大派的子弟。宿殃也没在人群中找到那张小狼崽儿般倔强的少年面庞,不免有些失望,叹了口气,策马离开。
徐云展上前扶住顾非敌。
顾非敌喘息片刻,双眼一直盯着宿殃离去的背影,许久没有移开。
“你们是什么人?!”一道暴喝从不远处传来,蕴含怒气,“你这厮,方才竟是有意将那魔教妖孽放走不成?!”
顾非敌回头看去,只见那队乌合之众的首领跳下马,举起剑鞘指向他,脸色气得发红。
不等顾非敌发话,腾云阁的侍卫们便围上前将人拦开。顾非敌也不解释,只从怀里摸出腾云阁嫡系的吊牌,举在那人眼前。
那首领看到吊牌,立刻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鸟,发出一声奇怪的“咕”,再没敢多话。
顾非敌找了片树荫坐下,解开蒙面绸巾,将上面沾染的殷红折进内层,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
徐云展皱眉:“他刚才那一掌竟没有留力?”
顾非敌摇了摇头,道:“大概只用了五六分力,是我没料到,不曾抵挡。”
说着,他似是想起什么,哂笑一声道:“还真是天道有轮回……”
徐云展沉默片刻,瞥了一眼身边正在入定的霍英,向顾非敌低声传音:“你为何不向他表明身份?”
顾非敌摇头道:“我本还期待着……他能认出我。”
徐云展道:“看起来不像。”
顾非敌:“的确……即使我用了真鸢剑法,即使我身上还带着魔教那药香,他也没认出我。”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怅然。
远方。
骑在马背上的宿殃一直愁眉不展。
刚才他被那炮灰侠客从箭矢下救了,下意识头皮一炸,竟不由分说给了人一掌。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掌他运了五六分内力,又是在那么近的距离,直击心脉……该不会将人打成重伤了吧?这不是、这不是恩将仇报了么?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炮灰配角为什么会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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