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直都以一种淡然的姿态,平静如水般地流逝,正如这冬季,一步一步走向零下,又一步一步走回零上。
郗悦依然是每话的人,这辆单车一定不只载过一个女生,她不可能是第一个。那么……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肥了?那些女孩子都很瘦的。
这样想着,竟是生出些不悦的情绪来,不再说话,她顿了顿,沉默地坐上了单车的后座,一路到家里。而坐在后座的她,却看不到骑车的那个人脸上明媚的笑意,也更加听不到他心里的欢欣。
这是他的第一辆自行车,他以前从不骑车,不是步行就是公车,可是只有骑了车才会知道,原来,载着她是这般美丽的感觉。一路到她家,叶司澈只觉得这时间和路途都短的过分了,停了车,他自作主张地跟着她走上了楼梯。
“你……”她愕然。
“今天我帮你做饭。”
郗悦站在厨房里,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大男孩有些晃神,他就那么不容拒绝地跟着她走进来,还相当自来熟地跟爷爷打了招呼,信心满满地走进厨房,一副大厨的模样开始洗菜切菜……
可是,他比她还不如!
看着眼前可以称得上惨烈的画面,她的心里是甜蜜多过于苦恼的。郗悦从来没想过,到了如今,自己和爷爷的生活里还会凭空多出一个叶司澈来。
毕竟他如今是那般耀眼的人物,将来定不会是池中龙凤的。而自己,身上背负着那些仇恨,也注定了她不可能成为一个善良纯真礼貌得体的女孩去和他相配。
现今的她和曾经那个会大笑亦是会大哭的女孩差太多了。有时候,郗悦一个人站在洗手间里,面对着那扇大大的镜子,会陌生到连她自己都无法认出自己——眼神里时时刻刻有一股淡漠和疏离,提防着所有的人和事,那份看透风景的沧桑和当年的那份纯真,有着天壤之别。
“今天又麻烦你了,我们瑾儿啊,其实她自己可以做好的。”是郗仲山起的头,对这个礼貌的男生,他是赞赏的,只是他了解郗悦,这孩子,天生就是倔强的,她会容忍这个男孩用一种施舍的姿态存在在她的生活中吗?
“爷爷,没事的。我爸妈在搞研究,不经常回家吃饭,我帮帮郗悦也是好的。”
郗悦听到这里,感觉到好点好笑,刚刚在厨房里,他那样子摧残着那些食材,也叫做帮忙吗?如果不是他,她和爷爷说不定早就吃好饭了。
只不过,他在身边帮自己做一些最简单的切菜洗菜的工作时,心里却是很暖的。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子,有一个人在身边了。
曾经是哥哥,现在是他……
郗悦感觉三个人能够这样子吃饭是一种难得的温馨,和爷爷两个人一起固然也是舒舒服服的,只是终归是感觉缺少了什么。家里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觉得像缺了一个角,不时漏风的茅草屋,禁不住风吹雨打,多了股凄凉的意味。
而现在,叶司澈在这里,并且以一种守护的姿态在身边。
只是,这样的他,是在同情还是想要施舍一些什么?郗悦总被这样的念头纠缠得透不过气来。
吃完饭,叶司澈只是和爷爷聊了几句,并没有多作停留,就提出要走,她就送他到楼下。
“郗悦……”他停了脚步,转身叫她。
“嗯?”
“以后,可以……找我……”
如果是以前的她,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蹦起来老高,拉着他的手臂调侃他,甜甜地快乐地笑,像是吃了蜜一般甜——那时候,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
而今,叶司澈这一句话说的这样艰难,却是让她有些感动又有些怅然。感动他终于能够说出口,却怅然这份感动来得这样迟。
“找你,做什么?”恬淡无波的语气,她盯着他。
“郗悦,我不想你一个人担负起那么多,你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郗悦,你要知道,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未来要走。”
温暖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一字一句敲击在她的心上,如她当初给予他的温暖一般,无法拒绝。
很多很多的未来,是啊,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未来要走,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
“郗悦,你不要把那么多都压在心里,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么?我会帮你分担的。郗悦,相信我。”
其实说到前面那一句,就够了,她不该多问的。
郗悦一个人走在黑黑的楼梯上,耳边回响着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既然是朋友,那;/gt;刀啊,放心吧,郗悦,我来帮你。”
“我可以去学做饭,然后教你,怎样?我一定会做很好吃的饭菜给你吃的。”
“郗悦,看你这样子,我会心疼,会想要怜惜你。”
“郗悦……”
每回忆一句,她就感觉心口的地方会痛一点。
她努力想要变得坚强,变得百毒不侵,就是为了可以拒绝人们的同情和怜惜。她要的是很单纯的爱和依赖,是全然的信任。
只是,人世间真的存在此种纯真吗?
黑暗中,她自嘲一笑,她又开始这样殷切的妄想了。
深吸了口气,郗悦揉了揉眼睛,又换上一脸的微笑和淡然,打开门,轻声喊道:“爷爷,我回来了,他已经回去了,我来洗碗吧。”
老人看到女孩平静的神情有些无奈,看来,他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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