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律师先生!——”
王麟墨镜下的目光一闪,他转过身,一个狼狈不堪的青年提着一包红薯粉递过来。
他脸上青青紫紫,眼角还有些s-hi润,但是圆眼红而明亮,柏非凡呼了口气,像是整个人被打散架了,走路都一跛一跛的,朝王麟龇牙咧嘴一笑。
“厚着脸皮要了一份,律师先生,今天多亏了你。”
柏非凡完全看不清王麟的脸,只觉得对方在路灯下的身影格外可靠而正义,许久,他听见王麟“嗯”了声,也没多聊,接过打包盒就转身离去。
待到王麟越走越远,直至看不清人影,陷于微弱灯光下的柏非凡才小心地拿衣角擦了擦眼睛,衣服是衬衫,擦得眼睛更红更疼,他胸腔抑制不住地抽了抽,随即一个人蹲了下来。
一脚踩到了什么,柏非凡哽咽着移开脚,原来是颗银色的袖扣,似乎是刚刚那位律师先生黑西装上的。
柏非凡伸手将带着灰尘的袖扣藏在手心里,整个人埋在腿弯里,无比颓丧,他的衬衫袖子渐渐s-hi润,待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挺直了背脊,然而那隐隐绰绰的身影却仍然像是淹没在天大的伤心中。
第5章 虚伪的正义
章五
王麟提着打包盒缓慢地走到街道对面,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随即刷卡上了一辆公交车。
不想显得格格不入,王麟将墨镜取下来,他一双桃花眼有些轻佻,自带三分讥讽,然而一身西装,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上班族,只有胸口被凉风吹得微乱的黑色绢花为他添了几分肃穆。王麟抓紧车上的扶手吊牌,随着车辆运行摇摇晃晃,等到有人下车,他坐到偏后方的靠窗位子,一个人双手环抱着手里的粉丝,暖乎乎的,有些烫手。
一直坐到公交车终点站,王麟才缓缓下车,他小心地踏下阶梯,在终点站站台上停了会儿,终点站地处偏僻,晚风刮得他衣角翩飞,王麟低着头,沿着山路径直往上走。
这片区域是片墓地,王麟熟稔地攀上山,默然地找到属于他父母的那块墓碑。像是越近越情怯,他步履放缓,一时间倒离了几步远,没有随意靠近。
王麟取下口罩,整张脸被风吹得有些泛白,他看着墓碑前空空荡荡的境况,又看着隔壁墓地前摆满的花束,冷笑一声,慢慢走上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墓碑上黑白的夫妻照片,两人笑得欢愉,似乎一点也不烦恼。王麟将红薯粉放在墓碑前,径直坐在地上。
“诶,我来看你们了。”王麟展开长腿坐着,他仰着头,眼前是一片茫茫黑暗。“……今年本来不想来的,可是你们肯定会念叨,所以还是来了。妈最爱唠叨了,又爱漂亮,肯定特别羡慕隔壁的百合花吧……”
“……可是你们太自私了,两人一起离开,倒是一了百了,而我却过得不好……我是你们的儿子,我也一样自私……才不会满足你们的愿望的,绝不。”王麟有些出神。“可是也不好什么都不带,这份红薯粉味道不错,我挺喜欢,你们将就一下吧……”
他静静地坐着,发着愣,自言自语。
“最近司考过了,如果你们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吧,可我一点也不高兴,这玩意儿……拿着有什么用呢……死了的人已经死了,那些虚伪的正义不复存在……我早就下定决心毕业之后不做律师,你们也不必遗憾,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罢,王麟有些讽刺地笑了。“我还自己这么说呢,但刚刚却用这身份帮了一个人,诶,爸,妈,你们说我是不是贱不过,虚伪得很……这种事管什么呢?我们家的事就没有好心人来管,你踏马说我该管什么呢?!——”
王麟站起身,狠狠踢开那碗红薯粉,汤水洒在草地里,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沉默下来。
“我又没忍住,太轻率了。”
王麟掏出口袋里夹着的墨镜,他带上遮住半张脸,颇有些冷漠。
“……我告诉你们,樊秋静那个女人又来要钱了。”
他嘴唇嗫嚅。“我不会原谅那些人。”
王麟低着头,闻着空气中的粉丝香味,一点也感受不到那暖乎乎的入胃感。
他觉得刚刚被诬陷、被辞退的柏非凡很可怜,被毁掉生意、又与员工决裂的麻辣烫老板也很可怜,那么多可怜的人,各有各的委屈苦楚……可,谁又来可怜自己。
王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有些自厌。
————
在路灯下待了会儿,柏非凡单手紧握着袖扣,缓慢起身,一瘸一拐地踱步回自己的出租房。
天气偏冷,大雨欲来,柏非凡的一张肿脸被吹得生疼,他龇牙咧嘴,用手掌挡风,然而风细细密密地吹进来,徒劳的柏非凡只好放下手臂,任由腮边被吹疼得狰狞。
“真是糟糕透了。”
为了取暖,柏非凡将双手揣进裤子口袋里,然而触手间是几张人民币,柏非凡愣了愣,随即掏出钱来,他又是羞愧,又是伤心,想到老板毫不犹豫请自己走人的样子,他急促地喘了口气。
“……如今真成个倒霉蛋了啊……”
柏非凡双脚原地踏了踏,动了几下,身上多了丝运动后的热气,他强笑着抽了一张人民币,在小报摊处买了几个速食面包。
他左手一个火腿面包,右手一根烤肠,胳膊肘夹着一个豆沙面包,柏非凡一边走,一边默默地啃,明明吃得都是又软又暖的东西,但是整个人依旧怏怏不乐,一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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