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薛云岫拿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从被人欠了一百两换成被人欠了一千两的臭脸程度,薛云晗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前头薛世铎站在夏氏的马车旁边,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而夏氏则将手搭在薛世铎的胳膊上下了马车。
连薛云晗都有些惊讶,两人全程没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然而动作却自然流畅,极有默契。
薛云晗已经得了李氏醒转过来的信儿,寻了个借口单独去李氏的院子,到的时候,李氏正歪在贵妃榻上看书,精神看起来倒还好,身上也并无其他异常,见薛云晗进来了,毫不见外地朝她招招手。
“表嫂,还记得昨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吗?”薛云晗捧着热茶暖手说道。
林氏这个当家主母将下人们调.教得进退有度,丫头给奉上茶之后就退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李氏放下书,点点头,又摇摇头:“都记得,却又觉得不大真切,分不清哪些是做梦哪些是真的。”
李氏醒来之后就向夏家众人详细讲了前后所发生的事,全程最让人疑惑的,一是李氏本应该在绛云阁附近,最后被找到的时候却在玉秀宫里,然而她的记忆有些恍惚,也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迷路所致;二是李氏的身子一向康健,想来不大可能无缘无地故晕倒才是。
而昨夜弄脏李氏衣裳的宫女、带她换衣裳的绢儿、替侍卫取药的小宫女,虽然看着不寻常了些,但是要说巧合也说的过去,重要的是这几个人都没说过一句假话来骗李氏,后头去绛云阁还是李氏自个儿提出来的。
“昨夜绛云阁的确有侍卫因为追赶野猫受伤,只是不是你表哥罢了。”李氏说罢有些羞赧,“不管是不是有人设计,都怪我不小心,头一回进宫就差点给咱们府里惹出麻烦来。”
“表嫂快别这么说,你又不是能掐会算的,自然料不到意外之事,何况,若是有人有意为之,那就是以有心算无心,自然防不胜防。”薛云晗觉得这事儿虽然眼下没有证据说得清,但是凭直觉更像从头到尾都是算计,毕竟前世在皇家呆了那么多年,宫里女子们最是擅长阴私手段。
夏成磊是安南侯世子,本身又有官位在身,住的院子之宽敞广阔仅次于夏家东府的正院,李氏嫁进来之后便将其中一间空置的厢房改作自个儿的书房,日常绣花看书都在此。这间书房布置得极为清雅,靠墙的博古架上放了半架子的书,半架子的文玩小物件儿,临窗一张贵妃榻,贵妃榻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仕女簪花图》,画工细腻,描摹传神。
此时二人正是在这间书房里说话,薛云晗仔细打量着那副图,见其落款是李氏,不由眼前一亮:“表嫂画工可真好。”
李氏抿唇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女学里比我画得好的多的去了。”
“表嫂也太谦虚了。”薛云晗摇摇头,心里有了主意,“嫂子可还记得昨夜那几个宫女的长相?嫂子把她们画出来,我拿进宫里叫德妃娘娘帮忙看一看。”
***
无论家贫家富,都会在年节里放松自己,以酬一年的辛劳,就是再不讲理的人,这段时间脸色都会好看上几分,年节里的时光总是让人感觉过得格外的快,等到正月二十衙门里开了印,新的一年就真的开始了。
有差事的男人们都回归各自的衙门,内宅的女眷们则又互相交际起来,正月二十二这一日,傅夫人带着傅晴柔到薛府作客。
傅夫人因事前来,夏氏和她寒暄了几句,给傅晴柔补了个过年的压岁红包,就另给姑娘们开了暖阁,让她们自去玩耍。
屋子里只剩下傅夫人和夏氏这对儿时的手帕交,傅夫人收了脸上的笑,取出一封信来:“这是我们老爷新近派人送回来的,因前阵子道路不通,一直拖到了今天。”
傅夫人说的含糊,实际是安徽一带闹灾荒,被柏阁老联合其门生安徽巡抚邹庭阻断了进京的消息。
夏氏伸出手来接信,几根纤长的手指舒了又卷,卷了又舒,十几年横亘心中的疑惑,一朝能够知晓真相,竟生出了近乡情怯的心态。终于,她长呼吸一口气,拿了信过来,也不避开傅夫人,直接拆开。
“斯人已逝,总归日子还是要过的。”傅夫人叹口气,丈夫单独给她的信里已经说明了给夏氏写的信的内容,她将夏氏另一只手握在手心里,就怕夏氏受不住。
傅大人的信里说,他亲自前往卫礼的家中,仔细询问了当年顾汀桥牺牲前后的原委,卫礼头脑清晰、记忆力极好,将当年的许多细节都回忆了起来……无论如何,卫礼再三肯定,顾汀桥确实是急着立功,冒进致死——和别人不相干。
夏氏不发一言,一手持信,端然坐在梨花木玫瑰椅上,半晌,傅夫人转头看过去时,她已经流了满脸的泪。傅夫人慌了神,夏氏自来是个坚强的人,打小就没见她这样哭过,连忙起身站到夏氏旁边,拿手绢替她擦泪。
越擦越多,傅夫人索性丢了手帕,将夏氏揽进怀里,像安抚小孩子那样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夏氏呜呜咽咽,哭声隐忍而悲切,口里含糊不清,只反反复复地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儿女情长,让卫礼送命是她的错;误会薛家,让薛世铎孤寂孑然地过了这么多年,也是她的错……
暖阁里,夏氏吩咐了薛云晗、薛云岫一起招待傅晴柔,薛云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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