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一个女子的声音,打破了宴上的悲情。
她永远戴着一顶有着白色纱帷的帽子,走向皇帝,风吹着她的纱帷,幽幽有些晃荡,显得那纱帷下的脸尖尖巧巧的,令人有些莫名的觉醒和神往。神秘的东西,总让人有探索欲。这些人,并没有见过她的样子,心里也认为她并非陛下的女官,而是陛下的女人……只不过,因为陛下太过喜爱过世的皇后,不愿,也不肯再轻易宠幸一个女人罢了。
对臣工的猜测,以前方姬然与宋熹都不在意。
现在,自然更加不会在意了。
她走近宋熹的案桌前,福了福身,轻声软语了几句。
声音很小,除了宋熹,席上的其他人都没有听清。
宋熹的面孔微微一变,眸底似有阴霾划过。可只隔一瞬,又转瞬消散,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知道了,你先下去。”
方姬然没有回应,再次福身,在众人的视线中,离开了大宴……
她是从来不参加这些宴请的,不管是官方的还是私人的。
活在南荣皇宫的她,在众人心里,就像一朵冰山上的雪莲。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以纱遮脸,不是因为美貌,而是见不得人。
不愿见人的根本原因,也并非她高冷,同样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她有一张那般瘦骨伶仃形若鬼魅的脸。
所以,她是恨的。
不明白,为什么长得那么相似的两姐妹,墨九什么都有,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也恨自己这张脸,几乎从来不照镜子,甚至有时候睡觉,她也要将帽子放在枕边,稍稍有一点动静就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赶紧把帽子戴上,戴帽的顺序也永远都排在穿衣之前。
以往有天气晴好的时候,也有胆子大的宫女,会过来约她去看太阳。她们私底下,当然也会好奇她的长相,可每每这个时候,方姬然就会转身离开,不愤怒,也不生气,冷漠得一句话都没有。慢慢的,也就没有人随便接近她了。
只不过,阖宫之人都觉她冷漠不近人情,却无人看见她转身之后,对着赤烈阳光时,滑落在纱帷里的两行清泪。
曾经妖娆绝艳的大美人,一旦失颜,痛不欲生。
这天地间,也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更不曾有人爱她。
可又有什么关系?
很快,这天下都会是她的。
她要拿到千字引,做墨家钜子,甚至要更多更多……
……
……
人们对苏逸的期待,终究不得不沦为失望。
或者说——绝望!
就在这天晚上,鏖战数个时辰的南荣大军面前气势汹汹的北勐骑军,越来越吃力,终不敌。苏逸被萧乾三路大军拖得顾了东头顾不到西头,哪怕累成一条狗,也堵不住这一座早已疲软无力的临安城,守不住这个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南荣江山。
风雨飘摇初一日,北勐大军破临安。
子时一刻,由北勐大将军古璃阳率先攻破了临安崇新门。
一城得破,哪怕苏逸还在和萧乾周旋,但临安城已然失去了最后的防守。
古璃阳大军从崇新门长驱直入,如履平地般破南荣防守阵列,从御街策马而过,直逼宫城。
时隔数年,再一次踏上临安的土地,竟然是这般情形。
面无表情的古璃阳,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他是临安人士。临安生,临安长,临安是家。
可他离家数年却是领兵打回来的,这种感受很是怪异。
说不上对,或是错。战争也从无对错,只论胜负。
当年的他,还是一员禁军小将,如今的他,已是北勐的大将军。
而他的家园临安,这一座饱经鲜血与战火洗礼的帝都,只能无力的任由他的马蹄踩上身上,连呻吟都不曾有。
宫城就在他的面前,高高耸立。
曾经,这里是盛世之巅,是百姓仰望的圣地。
曾经,这里是一个代表了严格阶级的森严堡垒。
古璃阳的父亲,伯叔,爷爷,世代守护着这里,守护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一天,他也站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下,一抬头,就可仰望到夜空里的繁星与皎洁的月色。不论人间如何轮换,天空景致与他幼时一般无二,高远不可触碰的苍穹,虚空冷漠,而他内心的热血,却仿佛燃烧到了一个急需爆发的顶点,汹涌着,澎湃着,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畅快。他要拿着他的剑,骑着他的马,跨越皇宫层层叠叠的高屋冷脊,用鲜血与白骨堆砌出另一个更加繁荣的盛世江山,将这一片早晚被扫入历史尘埃的皇宫彻底扫荡。
开疆拓土的将军,不可在意个人情感。
他有情,他的剑却必须无情。
他也知道,过了今晚,他,古璃阳的名字,将永垂千古——
月光在天上敞开胸怀,驱散着无尽的黑暗。
他身后的大军却一片慷慨激昂,铁骑跃跃欲试——
幽叹一声,古璃阳终于不再迟疑,振臂一呼,亲自打破了古家世世代代忠君爱国的家训。
“攻城!”
……
景昌九年正月初一,这个日子将永远被历史铭记。
因为景昌年最后定格在这一天。
南荣的历史画卷,也终止在这一天。
倾覆的江山,撼动的乾坤,在血雨腥风中,结束了!
黎明时分,天儿还没有完全亮透,景昌九年的初一刚刚到来,临安城破,皇城不保,北勐军攻破临安,直入皇城,宫中禁军人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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