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把脑袋挨上去,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了好久。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云福楼听书碰见了太傅大人吗?当时我还自信满满地称自古仙才多玩世,要是齐太傅知道了如今的状况,估计会气得从坟墓里蹦出来,痛骂我是个庸君吧。”
赵筠声音淡淡的,言语里却是浓浓的自嘲。
“夜白,你不要妄自菲薄,蒋氏根基深厚蓄谋已久,根本不是你的错。”
“我说的是事实,其实我从小就更喜欢诗词书画甚过治国理政,帝王权术更是运用不j-i,ng。太傅那时候用陈王的例子来警醒我,却没想我虽得了皇位,最后还是落得和李后主、宋徽宗一样的下场,成了一个亡国之君。”
赵筠平静地说着,隋毅听他这么自比却是心痛万分。
“赵佶轻佻治国宠信佞臣,强征花石纲致使民怨沸腾,金兵南下成靖康之耻终灭国。你继位以后勤政爱民,厉行节俭,哪里同他一样。李煜性格软弱,上表宋□□主动求和,称臣纳贡。而那天夜里你从王座走来让我动手的样子,我永生也难忘。”
赵筠抬起头望着他的眼,只见隋毅又坚定地说:
“夜白,你和他们不一样,也不会一样,蒋氏谋朝篡位是乱臣贼子,我一定会助你夺回京城。如果你真不喜欢当这个皇帝,咱们就寻个地方隐居,天南地北,我都会护你周全。”
赵筠的心微微震颤起来,不仅是因为隋毅豪言壮语誓要帮他夺回皇位,还在于哪怕自己决定就此隐姓埋名他也会一直守护。不带任何质疑任何评判,仿佛他做什么决定都会支持,不会嘲笑他自不量力又或者是胸无大志。
赵筠感觉心中有什么在破土而出,让他变得脆弱又坚强。脆弱到可以在这人面前放下所有防备,让他看见自己最不愿示人的一面。同时又变得坚强无比,不再自怨自艾,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们在一起总会想到克敌制胜的办法。
回到营地,白事的布置已经全都撤了,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管事司曹很是纳闷,他一接到国丧雷厉风行地安排人加紧弄好,结果将军回来一看到脸就冷得能结冰,命他全部撤了。这种政令本就无需请示,哪成想这都能办错事儿。不过将军的号令在营里是说一不二,他也丝毫不敢有异议,又风风火火马上给都收了起来。
自这天以后,赵筠对隋毅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总是不自觉地去注意隋毅正在干些什么,而以往一些彼此间根本不会在意的肢体触碰都能让他的心弦跟着颤一颤。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忍不住会回想,宫变那夜隋毅似乎是第一刻先拥抱了他,他生辰那天隋毅眼里的神情又是对着自己的吗?
赵筠躺在黑夜里,望着高高的帐顶没有睡意,他转了个身,伸手抚弄着掌下的貉子毛皮,那也是隋毅做给他铺床保暖用的。他顺着暖绒光滑的皮毛轻轻抚摸,脑中又浮现起前两天营里举行击鞠比赛的情景。
隋毅和魏广川各带一队,骑于马上,以长棍追击一小球。场上二十多匹骏马飞驰,隋毅一人连进三球,他蹬着长靴马裤,健美的肌r_ou_线条在马背上绷紧显现。
军中将士虽崇敬他,但也知道隋毅的性格,毫不留情地使出全力防守,从上方攻过来想要将他打下马。隋毅一个转向侧身躲过,俯下身去击打小球,那一刻,他几乎整个人都坠在马身外,球进了!赵筠激动地站起来,比谁都要兴奋,隋毅在场上对他欣然一笑,汗水从他额角滑落,在阳光下闪着晶莹。
第二天一早隋毅见着赵筠出帐,习惯性地问他昨晚睡得好吗,谁知道赵筠竟然唰地红了脸,丢下一句“你别说了”就步履匆忙地走了。隋毅心神不宁地猜测了一上午,而任他怎么猜也不会想到,赵筠昨夜的梦里,有他。
赵筠急急忙忙奔出营地,确定没人看见他,又走了好远,翻过一个小山坡,才将藏着的“罪证”匆匆掩埋起来,毁尸灭迹。今天早上一起来,他羞人地发现自己梦泄了,而糟糕的是昨夜那个梦里……
赵筠不愿再想,眼下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而他又怎么能惦记上了…,唉,他叹出一口气,想着一切等平定了乱党再说吧。
又过了几日,隋毅带赵筠去了边境线上的一个小镇子,那是个人口不多的边塞小城,屋舍街道都十分简朴。逛了一圈赵筠却惊讶地发现,这里商贩特别地多,而且还井井有条,规划得很整齐。跟京城里一样,这里摆摊的商贩一个挨着一个,还似乎产生了集群效应,刚才那条街主要都是卖各种皮毛披风,绒靴暖裘的,现在这条街几乎都是卖珍稀药材,鹿茸人参之类。
他好奇地问隋毅:
“这个小地方商业怎么这么繁荣?”
隋毅笑笑说:
“是我规划的,让两国边境的居民自由地在这个镇子里做买卖交易,蚩那以游牧为生,擅长狩猎,他们有大量的上好皮毛和野生药材是我们景朝需要的。而景朝的铁器、手工艺品、工具、丝绸、茶叶在他们那里也是供不应求。以往两国交战,百姓根本不能互通往来,偶有一些商队走货也常常被劫。
现在我划了这个镇子,派兵巡查保护,让两国的商人可以在这里做交易,只需要缴纳少量的摊位费。县衙也是乐见其成,人多起来自然能带动县里的活计。”
赵筠听了也觉得这真是个有利各方的好法子,只听隋毅又安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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