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唇,形容严肃。
秦悦亦是静默不语,一个失去家人,孤苦无依的女子,如何令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心甘情愿地为之相护?
譬如她……还不是因为燕桓喜爱于她?
过了许久,燕桓才缓缓道:“颜禄与胡宗林不过是外公冤案的走狗,真正的幕后主使却另有其人。”
是啊,一个宦官,一个边城守将,如何能密谋杀害堂堂国公?秦悦思索了一会,“可是颜禄已死,胡宗林未曾押解至明城便暴毙途中,背后又是何人?”
“胡宗林死于回京途中。”燕桓冷声道:“此事我也调查过,果真是郑国公监守自盗。”
“夫君的意思,郑国公却是当日的幕后主使,且灭了胡宗林的口?”秦悦反是不信,“若是郑国公是幕后主使,又怎会庇佑你这么多年?”
秦悦心上一动,帝、王、公、侯、伯、子、男。比国公还要位高权重的,无非是南楚王族。可是南楚天子的兄弟皆亡,所谓王族,仅有天子一人而已。按着燕桓所说,郑国公既然参与谋害了他的母族,又护了他十年,而后更是杀人灭口,教当年之事再也翻不起风浪。
“阿吾可知我最怕的是什么?”燕桓的目光中满是挣扎,“我怕郑国公也不是最后那一人。”
郑国公背后如果还有人,便只有一个人。秦悦未曾遇到过这般棘手的问题,燕桓难道怀疑,他的父皇诛了他母亲全族?若真的如此,她……她不敢想象世上竟有这样的事,“若淑妃娘娘果真在暗指郑国公,夫君接下来要怎么做?”
“姨母每同我说起一件事物,便是动了杀心。”燕桓沉声道:“每当我一点一点接近真相,恨不能手刃仇人。可是我一直未曾轻举妄动,皆因我没有把握扳倒对方。”
那种明知仇人逍遥,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比谁都要明白。秦悦环住她的颈项轻声道:“夫君。”
燕桓望着她,她却低头亲吻他的眼睑。他闭着眼,只觉她的唇很软,却令他觉得莫明心安。
月落日出,周而复始。当淑妃缓缓展开信笺之时,恰逢天子又至。
“在看什么?”南楚帝大步而来,在她身旁坐下。满屋子药味,竟是连她身上也有几分,直熏得他头晕。
淑妃看到他眼里的嫌弃,却是垂眸道:“臣妾缠绵病榻数日,恐邪寒之气冲撞了陛下。”
“又赶我走?”南楚帝侧目看她。
“臣妾不敢。”
从前每当他在她殿里过夜,她总会慷慨地奉劝他要雨露均沾。他一度觉得自己的淑妃并无才情,却是最懂他的。此时看她病怏怏的模样,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南楚帝素来不同女流争辩,只是夺了她手上的信——好个庆元王,他生的好儿子,真是越发胆大了,连家书都要那个少女代笔!
“儿臣伤势已经痊愈,姨母请勿挂怀。日后自当勤于政务,以报父皇教诲、姨母养育之恩。若姨母喜爱边城风光,儿臣愿献上海中珍馐,以解姨母舌尖相思。”
他替自己的女人代笔,燕桓却让那个少女执笔。他的儿子倒是在……模仿他?
南楚帝看罢,却是问道:“我读与你听可好?”
淑妃不由笑了,想必天子同那些红颜知己相处之时,二人相拥一处,为美人读一首小诗,也是缱绻万千之态。
“陛下忘了,臣妾后来也是识了些字的。”她接过那信笺,独自走到亮出看了又看。
他自她身侧望去,只见她半低着头,脸上遮掩不住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子女予他的,大都是烦忧,他少有如她一样的喜悦和企盼。
他与儿子们,素来也只有冷冰冰、例行公事般的问答。可是她却不一样,便是老大那样忤逆固执的性子,在她面前也会收敛许多。
淑妃看了许久,却是回声望向南楚帝,“陛下,臣妾想……”
“既是念着那些海味,我命信使直接传话便是,写来写去岂不是麻烦?”
“如此,便有劳陛下了。”
颜柳离开连江城的时候,是同满满一车的虾兵蟹将一同启程。那些个海味,还要养于大缸之中,灌满海水,每日观察成活情况。若有死物,当即抛掉,以免将不新鲜的东西带到淑妃面前。
临行之时,燕桓忽然按了按她的肩膀道:“珍重。”
颜柳自然不会以为,那是殿下真的在关心她。他肯多看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她此去前路渺茫,生死未卜。
她却笑道:“我自当竭尽全力,以报淑妃知遇之恩。”
颜柳与弟弟自小没了父母,连个姓氏都没有,不过是跟着师父在在明城说书、吟唱,赚些小钱度日。七八岁的时候,便连师父都病故了。
她只得带着弟弟日日辗转于各大正店,给有钱人唱些曲儿。有一回献艺完毕,雅间的客人突然出来了,那贵人问她是否愿意做府上歌伎。
如果她与小弟能养于达官贵人府上,日后便不再流落街头,不再饥一顿饱一顿。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点头同意。
那便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位贵人,颜禄。起初她与弟弟在府上也不过是唱唱曲,因着她聪慧又善解人意,颜禄很快便注意到了她。替她脱了贱籍不说,还时时带在身侧,养为义女。
那时她才知道,颜禄是宦官出身,注定无后。因而对于她与颜佑,颜禄又有几分如子女般的喜爱。
那时的她毕竟年少天真,不知人心险恶。未曾想颜禄不过是掩人耳目,假意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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