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高翔对于建彰被人害死的看法。
兹事体大,又无凭无据,高翔不敢断言。
皇上命他彻查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给追随先皇后而去的建彰一个交代。
高翔只道自己身为武将,不谙审案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显是皇上也疑心是太子建斌所为,这才独独诏见高翔深夜前来。眼下,皇上想要打压太子气焰,唯一能仰仗的,也只有大将军高翔了。
高翔虽不能为皇上分忧,却力荐光禄勋孙匡,道:“当年截军报一事,光禄勋居功至伟。若是交给他办,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锁眉深思,道:“孙匡可会心有成见?”
高翔自然晓得皇上心中的忧虑,道:“孙大人为人处世若是率性而为,岂能活到今日?”
皇上又沉思片刻,便叫童公公又去召了孙匡过来,又以圣体违和的借口,罢了早朝。
孙匡傲骨风眉一生,听闻这等骇人之事,自义不容辞。
皇上有言:“不论是谁害的建彰,必要据实以禀。官职再高,身份再是显赫,也休要忌惮。”
言毕,便赐了孙匡一柄自己的贴身配剑道:“此剑是我昔年阵前斩杀敌寇所用,今日你且拿着这柄剑替我皇儿主持公道。若当中有人从中作梗,斩立决。此事盖由你二人负责,一有进展,速速报来。”
建彰一月前便被贬为庶人,此时皇上口中仍唤他为“皇儿”,可见其在他心中地位。
孙匡双手接剑,欣然领命。
因事关重大,皇上嘱咐二人万不可对外声张,必要暗中审查,莫打草惊蛇。
随后,皇上命童公公引二人去偏殿商议。
高翔有意推脱,却还是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只好与孙匡商讨对策。
我惊诧道:“既是这等机要之事,你为何要告知我?”
高翔戳着我的额头,笑道:“我若不说,怕是今后你都寝不安稳了。”
他未直言,却明白我心中忧虑,故意装作轻松,也是为了让我打消忧虑。皇上将如此棘手之事交给他办,想来他心中也是左右为难。
若是真查出是太子建斌所为,那刚平息不久的皇城,又要掀起一阵更加猛烈的腥风血雨,搞不好兵戈相向也未必。
届时,不光是在这京都,但凡我朝疆域,又将烽烟四起。
我道:“这明摆着,必是太……”
话未毕,便被高翔伸手堵住了嘴,向我使眼色。
紫姹与谨佩无疑是可靠的,可府里还有一帮杂役,中间有否混入间人也未知。我顿觉失言,不再说下去。
在这之后,高翔与平日无异,每日早朝归来,在屋里翻阅奏折,我则同当年在姑臧的琨华堂一样,为他研墨。
奏折每日都砌成小山,堆在案头,无聊时我也常信手翻阅,都是些朝中琐事。
少府启奏:今年黄河泛滥,肆水成灾,冀、兖二州黄河沿岸数万瓦房被水淹塌,十万民众无家可归,三十万百姓缺衣少食,陋衫破褛,食宿荒野。二州紧急开仓赈粮,仍是杯水车薪。
太子批复:黄河肆虐,历来有之;常年抵御,堤口缺裂;当以筑坝为本,一绝永患,利国利民。臣建议,与其消耗国库巨资接济灾民,不如军民共筑新堤,以赈灾粮饷抵资。凡成年愿筑堤者,不论男女,包全家三人食宿俱全,以此类推。新堤筑成,复以盖巢,安顿百姓。既减少国库虚耗,又赈灾济民,且永绝黄河之水倾覆,此为一举三得。
历来我朝疆土受灾,皆以接济赈灾为先,并未考虑过如何防患与未然。筑新堤看似工程颇大,劳民伤财,却可保四方百年兴宁。平心而论,太子观点确有独到之处,堪称长久之计。
我又随手翻阅一本。
太常启奏:天道永兴,人道百年,世间之律。我朝国运昌隆,浩淼宇宙,当修建皇陵,佑我后世百兴。骊山先为三皇旧居,后有女娲补天,有神灵庇护,历代君王均设陵在此,必能兴我百世天运,昌我万代永宁。
太子批复:兴建皇陵,固我国运,威我皇族,势在必行。然,国家以民为本,皇族以社稷为根。时国库拮据,又有黄河水患。臣建议,草图规划可拟,排定日期,兴建缓行,切不可急功近利。
历代皇族修建皇陵,均募集大批壮丁劳役,最后落得田地荒废,得不偿失。若是依太子所言,先拟草图,规划日程,逐步拓建。不但可减轻国耗,还不至于落得百姓怨声载道的境地,确是良计。
只是,不知这奏折呈到皇上面前,批是不批。
不论怎样,太子在朝政上确有建树。世人曾言建斌贤德有加,今日果是见识到了。
可正是这样一位忧国忧民的太子,又为何能在宫中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这两封奏折的批复,究竟是性之使然,还是蓄意表功?
不论怎样,建彰的死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这等心肠歹毒之人,日后又怎会将黎民百姓怀在心中。
我问高翔,他总避开不谈太子之事,只道:“国政之事,不劳费心,有这点闲工夫,倒不如去街上逛逛热闹。”
我晓得他近日常伴我身边,是为了避免我胡思乱想,以致心神不宁。
可太子建斌心计之深,已超过我想象,瞧着高翔这般闲定,心中实在来气。
是日,高翔去军中处理政务。忽有公公来传,命我去椒房殿一叙。
我当即一惊,昔日皇后在椒房殿中与赵婧争执的一幕,骤然在眼前如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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