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殿门,低声道:“皇上昨日听到战报晕了过去,至今还未苏醒。我等的命,今日便交给大将军了。”
我沿门缝朝里窥觑,皇上靠在榻上双目紧阖,衷衣前鲜红赫目。建瑞正陪在一侧为其拭着额上虚汗。
高翔向紫姹交待几句,将我拽至西厢房内。我正要替他卸甲疗伤,被横臂阻拦,环视四周,凑在我耳畔低语道:“岳父大人也反了,其中必有蹊跷。”
我猛然一惊,纱布滚落在地,心中惊念:爹爹!
☆、第一百零二章
一时气血上涌,顿感一阵晕眩,本能地想要张口惊呼。高翔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掌忙拢我的嘴上,侧头向紫姹使了个眼色。紫姹会意,退守在西厢房外。
揉胸缓气片刻,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耳鸣也渐渐低去,唯喘息尚有些艰难,我急问道:“爹爹不是已经……”
“千真万确,是我亲眼所见,这一箭便是他射的。”高翔猛然拔出右臂箭矢,一股洪流自箭眼涌出,飞泄而下,顺着指间滴在地板上。厢房四寂,那滴血声,听得我心惊胆寒。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看得我触目惊心。
爹爹早在六年前便受李盎诬陷,惨死在京城西门菜市的刽子手刀下,当日我也在场,怎会又活了过来?
“这绝无可能。”我不住摇头道,“这绝无可能……这绝无可能……”
前日建彦谋逆,我尚未理出头绪,此般高翔又说爹爹与建彦合谋,欲要将皇上置之死地。可高翔终究是高翔,是我至亲至爱之人,万不会骗我,山下的刀剑喊杀声我也是亲耳听见的。
建彦与爹爹——我霍然忆起昔年光景。建彦贵为皇族,与朝廷大臣过往甚密,必当引起旁人议论,尤是身为我朝丞相的爹爹,于他自己、于爹爹而言,都颇为不利,结党营私可是死罪。
当初我尚且年幼,只当是二人曲高和寡,琴瑟相惜。就在入西厢房之前,我亦这般认为。现下回想起来,他二人风清冷月之下,或另有深意。
既知结党营私是死罪,建彦彼时无权无势,饱受时值太子的建彰欺凌。以建彰的性格,定会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赵无碌绝非泛泛之辈。皇上却从未因此事责难过建彦或是爹爹。
建彦和爹爹虽是莫逆之交,可心下必是明白,这般肆意交往下去,不但是害了自己,更是害了对方。既是惺惺相惜,又怎会不为对方设身处地着想一番呢?
莫非两人吟诗对词是假,暗谋皇位是真?
绝无可能!
我如今已是思绪全无,头脑痛得厉害。可有一点我仍是坚定不移的,但凡建彦来丞相府,我因对其倾心有加,始终陪伴在侧,不敢离开半步,生怕一转身他便从我眼下消失。若是他二人有半点歹念,我怎会不知,怎会不晓。我虽不及高翔深谋远虑,却也不至愚钝到这般境地。
“我怀疑玉莺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高翔将我双手放入铜盆。我讷讷移目,手上、袖上、裙裾上,俱是血红。这才发现,高翔不知何时已兀自在箭伤上上了药。我忙拾起纱布替他将伤口缠上。
心下顿如万丈雷霆,将我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击个粉碎。
玉莺,她自幼就跟着我,在我丞相府也只享了几年的好光景,自爹爹被诬陷后,便跟着我东奔西走,吃了不知多少的苦。
仁寿山下两历生死,榆树村内险被暴民谋害,武威侯府中受赵嫚百般刁难,姑臧城被围与我共攀祁连,大将军府邸里将我服侍得体贴入微。平日里对高翔虽是颇有言辞不敬,常在背地里咒骂他。可我心里哪能不知,她这都是在为我鸣不平,替我受高翔冷遇而不值。
玉莺是个不可多得的奴婢,其忠心上苍可鉴,故而我才会将她托付给王卫忠,也算是我对她最后的回报了。
这样一个忠心不二的奴婢,怎会与眼前这大逆不道之事扯上干系?
爹爹若真如高翔所言行谋逆之事,那玉莺的确与此事牵连甚广。
当日西门菜市行刑之时,爹爹披头散发,满脸鲜血,早已辨不清人形,若不是娘在人群中拼命嘶喊,众百姓哀声啼连,我万不敢相信跪在眼前的就是爹爹。哭声、喊声、叹息声自四面八方向我袭来,一时气血攻心,便晕了过去。之后醒来,听玉莺说,娘已步爹爹后尘而去,两人尸身被草草掩埋。
如此说来,爹爹当日若是未死,行瞒天过海之招,玉莺必是其帮凶无疑了。可就算是随便找了个死囚替了爹爹,骗过了所有人,难道近在咫尺的李盎也能一并瞒过?李盎可是与爹爹有着弑妾之恨,巴不得他死的。
我的脑中越发混乱不堪,万千思绪化为两行滚泪从我双颊淌过,灼得我全身滚烫,最终一滴滴击打在我那颗几近停止的心脏上。这种煎熬,致我几近窒息,亦使我感觉到自己仍还活着。
“陆昭下的一手好棋啊!”高翔轻叹一声,将我双手揣入怀中。此刻,我终是感到身上有了些许温度。
“雪妍以性命作保与此时绝无干系,爹爹若是真与太子狼狈为奸,觊觎九五,篡谋造反。雪妍定与大将军同仇敌忾,斩尽乱臣贼子。”不知怎的,我竟信誓旦旦地如木偶般张阖双唇,将这番言语脱口而出,心下顿是惶然。
高翔锁眉深思,起身负手在房中踱步。
“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三日前京都射出冲天箭,或是王将军正在赶来救驾的路上,算算时日,今明日应能抵达,趁对方立足未稳,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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