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那嘴角轻轻一抿,便留下一边浅浅的梨涡。
看起来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他也没见过。
沈知寒收回视线,灰色的背影由明光走进黑暗,最后消失在长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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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守了太久,精神不济,张超没打车也没开车,独自穿过幽静的马路,一路吹着凉风回家。
进庭院时,先被门口栓着的那只苦哈哈地吐着舌头的来历不明的大黄狗吓了一跳,进屋后,又被影子般的沈知寒吓了一跳。
屋里黑灯瞎火,只有电视屏幕放着幽幽的光,他戴着卫衣帽,蜷身窝在沙发角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大屏幕。
“看什么呢,灯也不开。”
回应他的是沈知寒没有表情投过来的一眼。
张超问:“门口那大黄狗是怎么回事。”
沈知寒答:“路上捡的。”
张超可疑地笑了一声:“你去哪条街做的慈善?”
没等到回应,他“啪”一下打开客厅大灯,很快就明白能让沈知寒看得这么专心致志的录像带是什么东西。
“你骚不骚,一个人躲在家里看小姑娘。”
张超不拘小节地跨坐在单人沙发,跟着沈知寒一起欣赏屏幕上的姜瑶。
这时候的姜瑶,穿着一身清纯的校服,百褶裙裙摆及膝,看起来水嫩嫩的,顶多十四岁,柔顺乌黑的长发泼落肩膀,微微倾斜着头,贴近架在肩头的古褐色小提琴。
柔软纤长的手臂优雅摆动,琴弓便在细弦上跳跃出悠扬婉转的音乐。她的嘴专注地微张,露出一点贝壳般的牙齿,红的唇,白的齿,婉约的面部线条,从额角一路曲折到微扬的下颌,勾勒出少女矜骄美丽姿态。
这是特殊环境里养出来的富贵公主。
纵使不愿妄自菲薄,张超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姜瑶的人生出了点问题,他们这种人,包括寒哥,是一辈子也高攀不上她的。
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那双清泠泠的黑白分明的眼,压根就没有看他们的余地。
录像播到后半段,琴音骤止,小姜瑶对着镜头笑起来,嘻嘻哈哈地喊着“爸你认真点”,镜头外的人跟她拌嘴,画面一度歪斜,马上又摆正,一个男人从画面边缘走了进去。
音画戛然而止,是沈知寒拿遥控器按了暂停键,只停留几秒,飞快地倒退,重新播放时,又是姜瑶站在初晨金光下的“少女独奏”。
把遥控器扔到一边,沈知寒再次一错不错地认真看起来。
天知道他已经这样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翻看多少回了。
张超觉得腻,用脚拱他几下得不到回应,索性去厨房给自己下碗面吃。
窗外黑压压的,夜雾慢慢笼罩小区,像荒凉可怕的寂静岭,随时都能蹿出几个要命的东西。
张超知道,沈知寒在这个房子是住不久的,那边的人很快就会找上门,他那样一遍遍地看录像带,是在思念,是在消耗,也是在蓄势。
说起来,其实他们俩都不喜欢这栋房子,迟早要抛弃,这房子太贵太大太虚浮,再豪华也只是空中楼阁,建立在不稳的地基上,转眼便可能坍塌,不适合他们。
这几年沈知寒的钱是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来的,没有人比张超更清楚。为了还父亲的钱债,为了还李阿姨的人情债,他几乎什么活都接。最艰难那阵,连牛郎都当,是真的当。
没有了活路,人就回归畜生,这时候,信仰、道义、尊严都是放出去的屁,除了恶心恶心自己,没有别的用处。
半夜里张超醒了两次。
第一次是被尿憋醒的,兜着裤子去卫生间解决,一出来,沈知寒换了件外套,还蜷在沙发里看着那段视频。灰色的卫衣罩衫丢在一旁,像一个阴郁的影。
他还有些迷糊,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哑着声音问了句,寒哥,还想着人呢,也不知对方回答没,他两眼一阖,昏睡过去。
第二次是被屋外的狗吠吵醒,这回张超不懵了,有人想闯进来。寒哥是故意带条狗回来守门的。
张超坐起来,发现沈知寒不知何时已经警惕地弓坐在沙发,他的头压得很低,避免影子被电视的光投射到窗户。
屏息凝神。
沈知寒翻下地藏身到椅背后,两个人默契十足地对视一眼,张超摸上旁边的高尔夫球杆,爬几步出离光圈,然后才起身到玄关前按开监控。
似乎是没料到会被狗打草惊蛇,铁门外的人影一晃而过,动静消失。
张超刚想说一声安全,却见沙发背后早已空空如也,只剩电视机单调地循环播放。
“……”溜得可真她妈快啊。
第二天早上,张超很早便去医院,这里人多眼杂比较安全,而且小八也需要陪护。
打着哈欠把打探到的消息发过去,沈知寒的电话转眼便追来:“那女的在京宁大学上学?”
“嗯。”他稍微打听,便知道圈里正在传言程昱包养一个女大学生。
沈知寒所在地离京宁大学不远,驱车前往,没几分钟便到。
把停在马路边,街头人头攒动,行人如潮,小摊小贩鳞次栉比,发传单的人来来回回地吆喝,见到学生样的人就往手里塞传单。
沈知寒把车窗降下一点,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有年轻小妹殷勤地把传单塞了进来:“您好,请问您对华尔街英语有了解吗?”
他接过传单顺手放到一边,继续跟张超通电话:“知道叫什么名字么?”那人得不到回应,讪讪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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