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阵飓风从虚幻的阵中激荡扩散,含光殿外弥漫的飞沙尘雾、和诡异的毒瘴之气在一阵强风中慢慢消散...
“这是...这是怎么了?”中了毒瘴的将士们竟不约而同地清醒过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梦魇。原来墨天诏口中的“醉忘仙”之毒并非致命也无需解药,一个时辰后,失去意识的将士们自然清醒了过来。
“沈慕绯?!”东方若情呼喊着她的名字跑出来,滚滚沙尘在瞬间吹得她睁不开眼,只得抬袖掩面。她在幻阵外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殊不知慕绯和南雪衣在阵中拼杀,时间无穷无尽,像是过了几日一样漫长...
风卷雾散,只见一地鲜血狼藉,最触目惊心的便是满身鲜血的双头女子...倾欢抱着姐姐头颅,曾经j-i,ng魅一般动人的面庞满是血泪,她抽噎着、挪动着瘫痪了半边的身子,费尽力气爬到了师父巫宗的面前。巫宗前辈的双剑刺穿了元龙的身子,白眉老人破碎的衣袍沾满“醉忘仙”毒粉,他却如一尊雕塑一动一动,再也不能醒来了。
不远处,慕绯与南雪衣面色苍白,不住喘息,生死大战后仍有狂烈的剑气从相思剑和试水剑中透出,令人不敢靠近。慕绯失魂落魄地走向血泊中的沈梦翎,片刻前还在逆贼手中不屈不挠的少年,已成了一具冰冷尸体...
“吱呀——”一声,含光殿的宫门徐徐敞开。
明黄色盘龙朝服的衣摆轻轻掠过门槛,是女皇东方端华,她鬓发垂散,目光深寒,在紫汐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大殿...殿外众将士愣了愣,抛下武器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若情浑身一颤,柔声唤道:“母后...”
东方端华出神地满地尸首,和大火后的焦黑的宫墙废墟,这十几年的恩怨大梦,终究是结束了吗?
墨天诏双膝跪地,他被慕绯和南雪衣掀起的惊天剑气所伤,容貌看起来并无外伤,实则剑气透体,冰火交融的劲气在瞬间绞碎了他的五脏六肺...他忍着几近麻木的剧痛,昂首朝东方端华看去:
“端华,端华...”
这卑微的、渴求的呼唤,像极了二十一年前东方端华从亲王府出嫁为后的那一天,少年在漫天大雪中追赶马车的呼喊。
东方端华俯视着他,女皇深邃的目光压迫下来,竟是无怨无恨。有的只是洞悉一切的宁静与悲悯,仿佛星空浩海,仿佛嘲笑他的可怜。
这一局豪赌,终究是东方端华笑到了最后。
“我...”墨天诏忍着深入骨髓的剧痛,他在临死前等待东方端华能对他说些什么,无论说什么都好。
女皇看着他,冰玉雕刻的脸上掠过一丝创痛,叹息道:“黄泉路上你若见到了兮然,告诉她...八年前荒山野岭陷害她的人,不是我!”
“哈?”墨天诏苦笑出声,眼底最后的一抹光亮灰飞烟灭:“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纵声狂笑,笑着笑着,便七孔流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墨天诏死了,曾经权倾朝野的镇远侯,令整个江湖风声鹤唳的沧浪阁阁主,死了。
“哐当”一声,慕绯手中的相思剑骤然跌落,绯衣少女的目光一动一动地落在弟弟的尸体上,她惨白的唇瓣翕动着,唇角忽的淌出一缕血丝,不断滴落在地上...
“绯儿!”南雪衣心口一绞,冲上前去猛地搀住她,慕绯倚在南雪衣怀里,身如玉山倾倒,不受控地倒了下去。
东方端华与若情母女亦是大惊失色,将士们惊呼着公主,众人一拥而上,围住了慕绯和南雪衣。
慕绯只是看着翎儿的尸体,少年离去时的遗容温和安详,似乎还残留了一丝笑意,通透无尘。
泪水肆意,唇角的血滴落在地上,消散成八年腥风血雨的记忆。慕绯陷在南雪衣怀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
七日之后,皇宫光华殿。这里是先贵妃容兮然的寝宫,也是幼年慕绯和弟弟出生长大的地方。
碧纱窗外,细雪簌簌飘落,时节已近寒冬。殿内暖阁,画屏山水层峦叠嶂,江山如画。熟悉的淡紫轻纱帐挂在金色软勾上,宽大的卧榻上躺着一个青丝垂散的少女,双眸紧闭,面若雪玉。远处传来晨钟稀落,一点透着暖意的烛火似乎将她从梦中唤醒...
一缕淡淡药香飘到慕绯的鼻息,朦朦胧胧,睁开双眼。
含光殿外一场大战,慕绯因内力耗损过度,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
映入眼帘宫廷内饰,令慕绯一瞬恍惚,清醒后听见一阵悄然脚步,正是南雪衣朝自己走来...
“绯儿,”南雪衣一身浅碧鸳鸯凤尾裙,外罩雪白貂裘。盈盈落在慕绯身旁,纤手探向她的额头:“你总算是醒了!”
慕绯失神喃喃:“结束了...都结束了是吗?”
南雪衣弯□子,心疼地抱紧慕绯:“都结束了。绯儿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我日日夜夜守着你,就怕你醒不过来...”
慕绯声线凝噎:“我做了好多梦,梦见墨天诏还没死,梦见你,还有翎儿...”
“似梦非梦,似真似幻。”南雪衣在她耳旁轻轻一叹,“那一夜我们与墨天诏决战,他的幻阵不仅伤及内腑,更能令人心神紊乱。你晕倒后东方若情火速安排了太医入宫,太医说若不是你我武功底子深厚,怕是早就扛不住了...”
慕绯心中一阵涩痛,抽泣道:“所以,他们终究还是死了,好多人都死了,还有恋姬...是我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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